文|李秀珍
说起广场舞,或有人嫌其躁乱,或有人嫌其凡俗,排斥之、褒贬之。作为凡俗之人,当广场舞和大妈连在一起,我觉得只要不扰民,在晨光里,在夜幕下,女同胞们伴随着欢快的音乐翩翩起舞,怡然自得,是一种难得的“平民之乐”。
据说,广场舞兴起已经有20年了。这20年中,我一直是个旁观者,有时看着看着也有蠢蠢欲动之心。可是,广场舞看似简单,也不是想跳就会跳,想跳就能跳得好看的,你得有持续之“闲”,还得有谐调优雅之身姿,我好像都没有。
今年的四五月份,新冠疫情骤然趋紧,堂食停止了,外出减少了,各种娱乐能停下的一概停了下来。晚饭后只能在附近散散步,好在,济南的城市之中就有山有水,休闲去处比较多。在一个暖风徐徐的夜晚,当行至佛慧山附近的一处广场时,悠扬的音乐声中,看到有人戴着口罩在跳舞,我不禁驻足观赏。一位大姐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对我说:“一起跳跳吧,很好学,跟跟就会了。”是呀,伴着音乐走走都快乐,何不跟着跳跳呢!仔细观察一下,秧歌步是最基本的舞步,两脚跟着音乐跳个十字,因此又叫“十字步”。别说,音乐真是个奇妙的东西,伴随音乐舞之蹈之,沉入其中,人立马忘记心头一切烦恼,满血复活一般。那一晚,不知不觉地竟然跟着跳了一个多小时,淤积在心的郁闷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多日失眠的余悸在那一晚还没来得及“悸”,头沾枕头就沉沉地一觉睡到天亮。
呵呵,广场舞不仅让人快乐,竟然能治失眠,只这好处,也得跟着跳下去。于是,第二天、第三天……吃过晚饭我便兴致勃勃地赶往那个跳广场舞的地方。快乐的事情的确容易让人上瘾。而且我发现,广场舞音乐很有特点,所选歌曲都是流行一时的,既欢快又动听,节奏感很强,重复的三步四步,很有规律,的确跟跟就会跳了。
跳广场舞的团队,虽为民间极松散的一群“大妈”,几乎“无组织无纪律”,来去自由,但总有几位热心人成为团队的核心。有的热心人负责音响,有的热心人负责教舞。每天,只要不下雨,即使刮着大风,音响师也背着音响按点赶到这个大家约定的地点。我非常敬佩这样的热心人,一天我对被称为“华华”的大姐说,感谢您为我们服务,音响又得充电,又得下载歌曲,很麻烦的。她说,大家在一起快乐就好,一点小事,算不得什么,一脸的风轻云淡。带着我们跳的是一位退休幼儿教师,大家喊她“郭老师”,高高的个子,体态端庄,动作优美。凡把某种事情做到高超甚或极致的,都有天赋在身,一举手一投足自带舞蹈范儿。这位郭老师,舞动起来肢体大开大合,潇洒灵动,容易模仿,她还能像教小学生一样把动作难点拆解开,耐心向大家做示范。有天赋者,超人之处还在于,不管什么曲子,从电脑上或从手机上看两遍就会跳。还有一位贾老师,跳得也特别好,她在一个接近专业的广场舞团队里,是附近社区的公益达人,有时也来教我们跳几支新曲子。当一个比较难的动作掌握了,不论教的,还是学的,都沉浸其中快乐无限。因此,每天晚上,一个多小时不知不觉就过去,刻满岁月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幸福感爆棚。我先从双脚跟节拍开始,脚步跟上后再学双臂怎么舞动,当掌握了跳法,再尽力跳得优美好看一些。慢慢地,我发现,自己身上还是有点音乐感的,从开始的笨手笨脚,到把四肢充分伸展开,只要踏准节拍,就能获得音乐的快感。一天晚上,我们竟一气跳了37首曲子,近两个小时,真叫一个爽。怪不得有人说:广场舞,谁跳谁快乐!
我观察了一下,这二三十人的广场舞团队中,身处空巢期的“50后”和看大第三代或尚未看第三代的“60后”是主力。以本土附近居民为主,也有说着外地口音者,大都是跟着儿女来这座城市生活的。那位郭老师家就是外地的,退休后来给儿子带小孩儿,白天看孙子,夜晚跳广场舞,六十多岁的人跳起来热情洋溢、活力四射。音乐令人快乐,舞蹈让人忘记年龄,一点不假。我还注意到,广场舞所选歌曲不仅欢快动听,而且紧跟流行的节奏。比如今年的热歌《听闻远方有你》《还没有爱够》《逛一圈》等,都被编出了多种广场舞跳法。当广场舞和流行歌曲相交集,大妈们一下子就踏上了时尚与潮流的节点。这大概也是广场舞持久不衰的魅力之一。
年轻一族选快的复杂的,我们这个团队年龄偏大,就选节奏慢而跳法简单的。不管什么跳法,都需要学习,需要动动脑子。有一个可以跳20步的舞曲,两个人一起跳,行云流水一般流畅,好看得很。我看得眼花缭乱,可一个转身就把自己转迷糊了。一位大姐拉着我的手,一边喊着节拍,一边带着我做动作,在我做错了十次的一个转身动作后,终于在第十一次上掌握了要点。“呵呵,我终于会跳了!”我双手一拍,高兴地为自己点赞,并向这位颇具耐心的大姐连声说“谢谢”。“大妈们”本来就喜欢谈天说地,跳舞的歇息间,更挡不住交流的话语。那位郭老师说,通过跳广场舞,她交到了很多新朋友,在他乡找到了融入感。
跳广场舞的服装多种多样多姿多彩。比较讲究的团队会统一服装,鞋子都一个样。我参与的团队,虽不统一,但看得出大都很注重仪表,有的还天天化着淡妆出场。自从开始跳舞,自己夜晚出门时不再像散步时那么随意,喜欢穿裙子,不管是长裙还是短裙,跳起来衣袂飘飘,自我感觉“美得很”。广场舞也是舞,舞是艺术,你的认真是在享受艺术也是对艺术的尊重。伴着春天的花香,跳过一个个美好的夜晚,刚刚过去的夏天,大家依然有热练三伏的精神,跳得大汗淋漓时更觉畅快。不禁令人感慨,当广场舞和大妈相生相伴,有一种舞蹈在夜幕下展现,有一种灿烂在星光明月下绽放,有一种活法叫快乐的日子从夕阳西下时开启。
在即将告别职场的时候,喜欢上广场舞,看似随俗,又怎能说不是一种极好的转身。人生如河,该拐弯时就拐弯。这两天,伴着《逛一圈》那首歌的旋律,大家跳得格外开心,歌词是这样的:“忘记了前世的恩与怨,我被下放到凡间。世上的美景千千万,每处都让我留恋。体验过人情的冷与暖,我又闯过了几道关。平淡的日子穿成串,幸福住进我心田。我来到人间逛一圈呀,把名呀利呀放一边,不图发财不求做官,只想快乐每一天……”真的,依心而行,快乐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