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十二时辰》剧照
不同时期入坑的读者,对于他作品的印象也大不相同。某种程度上来看,马伯庸算是“杨过式作者”,早期文风轻灵诡谲、出其不意,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开始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由虚构作品转向严谨的历史考据。
在两种风格中随意切换的马伯庸并不认为自己是天才作家,他把自己的成长形容为“勤能补拙”,“我的作品有一个逐渐进化的过程,一开始是纯粹追求好玩,写的是比较小众、休闲的作品,后面不断写作积累经验,迭代成长。”
前段时间,马伯庸被读者称赞很会“抠史”,能够“在史缝中抠出好多故事”,这种画风清奇的表述让他上了热搜。事实上,这正是马伯庸近年来的创作思路,“大事不虚,小事不拘”,在历史的缝隙中寻找空间,然后以现代视角去诠释。
豆瓣8.8分的《显微镜下的大明》,被视作马伯庸由虚构到非虚构写作的转型之作。/受访者提供
在马伯庸看来,写作并不是一个迎合读者的过程,而是一个找朋友的过程。
“写作实际上是要诚实地展现出自己的内心、三观和趣味,吸引和你志趣相投的读者过来,在这个过程如果你喜欢我的书,那么咱们俩肯定能成为朋友,如果你不喜欢,ok,我们就相忘于江湖。”
几年前参观三国志特展时,曹氏家族墓地出土的一块“苍天乃死”砖给马伯庸留下了深刻印象。
东汉末年,负责烧砖的工匠把自己的愤懑刻在了砖上,尘封近两千年后面世,人们依旧能够感受到这份震撼,“所以说后面黄巾起义为什么一呼百应?实际上从这块砖上我们就能看出来,东汉灭亡、三国分立不是因为曹操刘备这些人搞出来的乱世,而是因为有了这么多想要反抗、要跟压迫者同归于尽的这些普通人。”
“苍天乃死”壁砖,刻划有“王复汝使我作此大壁,径冤我,人不知也。但抟汝属,仓天乃死,当博”二十六字,1976年安徽省亳州曹操宗族墓地出土。/中国国家博物馆
小人物才是驱动大历史真正的动力,马伯庸也将这份沉甸甸的感悟融进了作品中。
当然,深处历史洪流中,小人物往往伴随着无力感,我们改变不了潮水的方向,但可以留下自己的记录。
“我在写作时遇到的最大的问题,就是几乎找不到普通人自己留下的文字,只能从蛛丝马迹里探寻,比如那位砖匠在砖头上写的几行字,或者民国一位医生日记的残本,这些东西都成为我们去了解那个时代的一条非常狭窄的缝隙,我们只能从缝隙里去推测、去挖掘、去想象那个时代到底是什么样。我忍不住在想,如果他们愿意多写一点,是不是现在我们能看到的这些小人物的经历会更多?”
马伯庸相信,每一个普通人将自己的见闻诚实地记录下来,往小处说是对抗、消解无力感的一种尝试,往大处说,甚至会成为后世研究相关史料的一把关键性的钥匙。
为“苍生大医”立传
2017年,马伯庸参观了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的院史馆,每一件看似普通的展品都是中国近现代史的缩影,作为华山医院前身的中国红十字会总医院,深度参与了民国医疗史的每一次大事件。
在那个时代,中国曾多次面临深重的公共健康危机,幸而有多位医生挺身而出力挽狂澜。写作期间,疫情下的种种见闻让马伯庸的感触更深,于是,就有了《大医》这部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