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缘何慢半拍》
06.拍少数族裔题材,主角竟是动物第一导演:有两个片,看片名就是类似藏地题材,一部叫《藏历一年》,一部叫《哈日夫》。
王飞飞:嗯,《哈日夫》是蒙族,我先说这片,我觉得你看片也挺多的,你觉得近二十年中国有什么好的动物电影吗?
第一导演:啊?
王飞飞:以动物为主角的。
第一导演:《动物出击》,没有,开玩笑……就没有吧。
王飞飞:对,它是。
第一导演:它拍的是什么?
王飞飞:一匹马。
第一导演:主角就是一匹马?
王飞飞:对,这个导演叫宝音格西格,是《狼图腾》那个组的驯马师,他在国内专门为影视剧训练马匹。他自己做导演,拍了这个作品。
故事也很简单,主题也很简单,就是讲这匹马回家的过程,它一路被卖到不同的地方。
《哈日夫》
第一导演:一匹马的回家路,独角戏居多?
王飞飞:前一半讲老头跟马的感情,景非常漂亮;后一半就是马的回家之旅。
第一导演:它拍法上是自然主义的,还是拟人的?
王飞飞:拟人的,我坦率说,后半部分有很震撼的场景。
第一导演:那《藏历一年》拍了什么动物?
王飞飞:没有,《藏历一年》是一个非常平实的片子,讲一个小孩的四季故事。
《藏历一年》
第一导演:四个短片集?
王飞飞:四个寓言,春夏秋冬,它指向的也就是一个人的少年时期,青年时期,中年时期,老年时期,它有一种很强的手工感。
这几年,咱们青年导演都在往工业化方向走,想进入产业,这本身是好事,但《藏历一年》的导演高剑,他反向而行,也有他这样做的价值。他的影像简单,有潜移默化的宗教性,感化人,又有统一性。
在我们初审阶段,《藏历一年》是我顶上来的,熬了好久。它最终在复审也能提上来,证明我的坚持还是有效的。
07.总述:只要还能拍片,就是有希望第一导演:咱俩都认识十几年了,咱们跟FIRST的交集也都五六年了,怎么今年突然叫你来做初审了呢?
王飞飞:从2014年开始,我就帮FIRST做选片,那个时候FIRST的初审是大学生评委,复审是专业人士,终审是资深的电影人,同时它有全球七个选片人,选片人是有任务的,每人每年要推荐40部片子,我跟水怪就是中国大陆地区的两个选片人,等于2014年、2015年我帮FIRST做了两年这种工作。
那时FIRST影响力还没现在这么大,选片的基数不够,所以它希望通过选片人做一个补充。
这回是组委会去年就请我来,但是我去年在写剧本,就说再看机会,正好疫情闹得今年上半年没什么事。
第一导演:这次工作节奏是什么样?
王飞飞:我们剧情长片组是从4月初到5月中旬审片,初审评委是要求必须到FIRST组委会审片的,你也做过初审,你知道的,初审工作组一起关屋里看片,大概有一个月的时间。
我大概去FIRST有20次,20天,平均一天看四五个片,是一个相对比较舒适的状态。我们一般都是从午饭后开始,我大概一点钟开始工作,到晚上八九点就能结束。我后面还又再用两天时间重新二刷了一下,保证打分的准确。
我大概有两三年的时间没有这么高密度看片了,一开始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状态。
第一导演:你自己也是编剧兼导演,你有没有提前给自己预设一个审片标准?
王飞飞:创作者往往容易带着强烈的个人喜好,但是做评审,视野要在更加开阔的维度上来挑片子。
第一导演:这次总共看了多少呢?
王飞飞:我们剧情片组看了整整100部。
第一导演:和往年比少了点,是疫情的影响吧。
王飞飞:对,好像说去年报了150部,今年也报了不止100部,但有些导演最终没有把片子投递过来,有可能是后期来不及赶。
近年来,大部分作品是在北京做后期,很多后期机房的工作人员年初不能回北京,机房的园区可能也进不去,不能开门,很多片子的调色、声音、剪辑就都完成不了。
第一导演:现在这13部入围剧情长片里,哪些是你们三个初审很快选出来的?
王飞飞:有一半我们很快速就评出来了,问题就卡在另外那一半上,虽然没有吵,没火药味,没那种针锋相对,但每个人态度都非常坚决,投不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很客气,就再把片子调出来,再就着片子陈述观点,证明选它的确OK,说服另外两个人。
大概也是持续了一天,看起来很温和,但都是暗中较劲。
第一导演:那最后整体复盘,这100部竞赛剧情长片,它有没有一个显著的趋势,疫情的反射可能没这么快,但有没有显著的大事件来带动?
王飞飞:青年导演拍自己的第一部的时候,他还是从自身出发,还是能看到有很多导演把他日常生活当中的焦虑转嫁成了创作主题,比如说有一类片子是比较多的,它在讲北上广深一线城市打拼的年轻人,比如因为过年,或者是家里有老人去世,回了老家,家是农村的,看到自己的同龄人都已经结婚生孩子了。
我觉得这是当下中国年轻人巨大的焦虑,到底是一线飘着还是回老家,就这个题材,他们之间完全不需要相互借鉴,所以,至少有十来个片子都这个主题,情节都很像,安排相亲啊,或者参加朋友婚礼啊,买房子啊,说明大家生活状态差不多。
第一导演:关于金钱的定义,贫富差距的讨论,6亿人口月薪1000元什么的。
王飞飞:对,这些青年导演也都二十多岁快三十了,他们面临这方面的思考。现在入围的《回南天》其实也是这个大主题,只不过它的表现形式更私人。
不管怎么说,现在整行业心情都比较低落,我觉得吧,只要还能拍片,就是有希望。
采访、撰文/法兰西胶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