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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月楼死因(杨月楼的爱情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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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旧交替,人物代兴,乃自然之理,清人赵瓯北说:“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五百年。”他虽然说的是诗人,也适用于京剧一行。今天剧坛新秀辈出,梅、尚、程、荀四大名旦;周信,芳、盖叫天等文武老生都已殂谢,人们虽还津津乐道他们的名字和演技,毕竟已成过去。至于前一时期的舞台名角,只有留心京剧流派的人,才记得马连良、谭富英、余叔岩、言菊朋、杨小楼的名字,再上推前清同、光年间的名优,则恐只有一个谭鑫培尚为人所熟知,连程长庚、孙菊仙,汪桂芬的名字都少有人提起,更不用说杨小楼的父亲杨月楼了。

杨月楼是四喜班著名武生张二奎的弟子,艺名与余三胜的弟子小叫天相埒,擅演《取洛阳》、《五雷阵》、《泗州城》、《梵王宫》等武戏,观众称费他扮相英俊,武功卓越,能恪守师门衣钵,不坠宗风。可是后来他却改演老生,在光绪八年(1882年)程长庚死后,继程长庚为三庆班首席老生,而且挂牌不用杨月楼的原名,改名杨猴子。

他为什么要改演老生呢?这一点,倒并没有什么希奇,由武生改演老生,或兼演老生与武生同负盛誉的,当时很多,如三庆班的著名武生小叫天,后来改入四喜班演老生,用原名谭鑫培,声誉更高。可是杨月楼这名字本来很好,当时还有人学他的武戏以“小杨月楼”自称的。为什么他要舍弃良好的本名不用,改名猴子?他虽原以武生领名,但除《泗州城》外,并不演以孙悟空为主角的猴子戏,那他改名猴子,是何原因?何所取义?原来这里面包含着一段千古奇冤,与一桩令人惊心动魄的婚姻悲剧有关。

自从上海开埠设立租界后,十里洋场繁华胜过京师,三庆班虽是北京著名的戏班,但也常受上海绅商礼聘,到沪演出。公元1873年(清同治十二年),三庆班又应聘来沪,在丹桂戏园公演,由杨月楼领衔,三天打泡戏的头一天,演出他的拿手好戏《取洛阳》。事先贴出海报,观众震于这位名武生的声望,到时丹桂戏园门前车水马龙,人头横动,场内不论池子里,花楼上,座无虚席。戏园里的案目不断加座,还无法应付,许多未能取得座位的观众,就站在过道里或墙角边看,盛况空前。

在池座第二排居中,有一家广东富商的眷属也在看戏,是两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妙龄少女。这富商姓韦,广东香山人,原先是上海一家洋行买办,后来自已从事对外贸易,经常往来于广东香港、澳门之间,常年不在家,因早年在上海租界置了房产,所以没有迁居广州。家中只有妻女二人:妻韦王氏,女儿名阿宝。阿宝有一个乳母,也姓王,韦王氏因她和自己同姓,所以阿宝虽然断乳已久,仍让她常来串门,后来索性留她在家相帮做家务。母女在家寂寞,又仗着家中有钱,偕乳母一行三人,终日在外逛豫园张园、看京戏。南方演戏,风气又和北方不同,北方盛行折子戏,观众注重唱工做工,唱工讲究腔调、前味,一板一眼,毫厘无差;做工讲究手、眼、身、发、步,一举一动,丝毫不乱。这才真是行家顾曲。南方则盛行连台本戏,唱工做工可以不必讲究,但要有噱头,尤其要全本。像这样把零星折予戏成套演出,观众还嫌不过瘾,要求新编,要求有头本、二本、三本乃至十多本,最好有机关布景空中飞人,大转舞台,这简直是看杂技了。因此,人们把北方和南方的观众分为京派和海派。但是南方岂无知音人士,而且物极必反,日久生厌,看惯了连台本戏,也想换换味,所以一旦有京朝名角来沪,演出折子戏观众也趋之若鹜。

那韦阿宝年方十七,南国女儿大抵早熟,及笄年华便已长身玉立,许是地气使然,不但成熟早,而且感情丰富热烈。她生长富家,知书识字,十四五岁便会看弹词小说,《红楼梦》、《西厢记》《牡丹亭》成了她枕边必备之物,再加常看才子佳人的戏剧,所以情窦早开。当时社会上封建势力非常浓厚,但十里洋场的上海租界,却久已染上资本主义风气,和闭塞的内地不同,青年男女虽还没有自由恋爱的习惯,女子却也不再是深锁围中,和男子接触的机会多起来,对一些外国男女把臂借行,也不再大惊小怪了。阿宝耳濡目染,自不免怦然心动,也想自己选择一个风流英俊的对象,然后通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成终身伴侣。她的这一点心事,虽没有敢在父母面前吐露,但却被和她同睡一床的乳母王氏看出来了。

这次她们母女三人到丹佳戏园看戏,原是因为众口相传,想见识见识新来的京朝名角,看看大名鼎鼎的武生杨月楼的演技怎么样。戏园案目陈宝生和她家相熟,为了巴结这富家老主顾,特地提早前来通知,并给安排了最好的包厢。韦王氏却嫌楼上看不真切。执意要换池座,而且要前三排居中的位置,案目乐得多得赏钱,哪会违拗,忙给换上了池座第二排居中相连的三个座位。戏还没有开场,就端上了瓜子水果盆,送上戏单,招待得十分殷勤。许多观众轮不到座位,站着观看,后面的嫌前面的遮住视线,吵声不绝,她们母女三个却安然端坐,嗑着瓜子,吃着水果,非常舒适。

演员虽是京朝名角,戏园海报宣传说是唱做兼优,色艺双绝,阿宝却并不感觉兴趣。她已经看厌了那些机关布景的连台本戏,就是翻筋斗、豁虎跳、刀攒枪刺、满台打滚的武戏,也只能使她皱眉。她爱看的是《珍珠塔》《遗翠花》《拾玉镯》一类.才子佳人风花雪月的小戏,主角必须是小生花且,戏情必须是千金小姐后花园,落难公子中状元,才合她的脾胃。所以尽管观众都眼巴巴地盼杨月楼出场,一瞻这著名武生的美妙演技,她却只顾低着头嗑瓜子,懒洋洋不睬。

闹场锣鼓响过,跑龙套走圆场分班站定,然后杨月楼急急风登场起霸,真是名家宗派,与众不同,前进后退,台步稳定利.落,井然不紊。先走了过场,这才站到台前一亮相,观众暴雷也似的一声喝彩,声震屋瓦。阿宝也不由得懒洋洋地抬起眼来。不料这一看竟把她看呆了,做梦也没想到在眼前出现的竟是一个她生平从未见过的年轻美男子:剑眉朗目,粉面朱唇,扮相威武英俊,脸上薄薄敷了一层粉红色的油彩,越显得白中透红。俗话说:“女要俏,须带三分孝;男要美,须带三分威。”阿宝看惯了风花雪月小戏,以为天下,这时才知道江左文弱不如河朔刚强,她第一次领略到武生的美,止不住芳心乱跳,目不转晴地盯着杨月楼看,一片苹果刚咬了一口,竟忘记了嚼,眼光只是随着杨月楼的举手投足相上下,呆呆地看出了神。韦王氏只顾看戏,没有注意,乳母王氏在旁边却看得分明,心里不禁暗笑,忍不住在她肩上轻轻拍了一掌道:“小姐,戏演得不错吧,演的什么故事?”阿宝吃了一惊,这才魂灵入窍,手中半片苹果落在地上也不知道。她只盯着杨月楼,哪里顾到戏情,听了乳母追问,才搭讪着拿起戏单看,偏偏戏单上只有戏名,没有戏情解说,只好面红耳赤地道:“管它演的什么,无非是武戏罢了。真想不到,这个名满南北的武生杨月楼,竟是这样年轻!”王氏凑趣道:“不但年轻,而且非常漂亮!小姐,你看他的扮相多美,唱的高腔多好听!”这几句话触着阿宝心头的隐私,更觉六神无主,心乱如麻,只是咬着手帕不作声。

剧终人散,阿宝全不知道演的是什么戏,却恋恋舍不得离开戏园,勉强乘着二轮轻便马车回家,只觉好像失去了什么似的,没精打采,食不知味,晚饭只吃了半碗,就回房去睡了。

这一夜,阿宝在床上翻来覆去,哪里睡得着觉。王氏几番被她翻身所惊醒,忍不住问道:“小姐,你怎么还不睡?”阿宝连声答称:“就睡了!就睡了!”可哪里睡得着,仍旧翻来覆去,影响得王氏也一夜没睡好觉。到得天快亮时,王氏估量睡不着了,索性披衣坐起来,点上了灯,问道:“小姐,你有什么心事, 只管对我说。”阿宝羞答答的,哪里说得出口。王氏好比吃了萤火虫,肚里明亮,便开门见山地带笑说道:“小姐莫非为了那杨....’这一个“杨”字好比锤打鼓心,一记打中了阿宝的心病,羞得她把双手蒙住了眼睛,身子却不自觉地坐了起来。王氏知她怕羞,便不从正面去点破她,只说:“今天的戏演得不错,毕竟是北京来的名角,和上海不同,很有两下子,那一杆枪舞得水泼不进,到后来连人影都不见了。不知道他每月拿多少包银。”阿宝不耐烦地道:“嬤嬤,你真是狗抓耗子,多管闲事,他每月拿多少包银,和你有什么相干?”王氏笑道:“我也不过随便扯淡;说说罢了,看他年纪轻轻,不过三十岁左右,就挂头牌,实在难得,所以想知道他一个月赚多少。”阿宝忍不住说道:“嬤嬤,你说他有三十岁左右,我看不像,至多不过二十出头。”

王氏道:“如果是二十出头,那倒正好和小姐成双配对。”阿宝叹了口气道:“我哪里有这种福气,他是北京挂头牌的名角,想嫁他的人不知有多少,恐怕早有家小了。”王氏道:“小姐不妨去试试看,如果他已经娶亲,那就罢了;要是还没有成婚,这段好姻缘倒不可错过。”阿宝心里不觉一动。忙问:“怎么个试法?”王氏道:“这很容易,丹桂戏园的案目陈宝生不是常来我们家吗?我和他很熟,小姐可写一封信给杨月楼,交我带去,我先找陈宝生,托他去打听杨月楼有没有娶亲,如果他已经结婚,这事算决撒了,我仍旧把信带回来;倘若没有,那我就叫陈宝生陪我同到后台去找他,当面交他这封信,看他怎么说。”

阿宝咬着小指头想了一想,觉得乳母这计策不错,便也不再害臊,披衣起身,就在灯下写了封信,历诉自己思念爱慕之情。又找了张红纸,写了自己的年庚八字,一并封在信内,交给乳母,再三叮嘱务必当面递交,千万不可失落,免得事情没有成功,反而弄出丑名。王氏把信藏在贴肉衣袋里,安慰她说:“小姐放心,这事全在我身上,包你不会出毛病。”

第二天傍晚时候,王氏揣着信到丹桂戏园去。旧时代的戏园,除了设卖票窗口,供普通观众购买后座戏票外,还雇用了大批案目招揽主顾。这批案目都和达官富商的公馆有往来,预先把最好的前排座位和花楼包厢包下,在戏剧开场前,就拿着成卷的戏单并排站在门口,等候老主顾马车到来,上前引导入座,所以王氏到了戏园前,不用寻找,很容易就碰到了陈宝生。陈宝生见她单身步行前来,似乎有些诧异,忙迎上去问道:“你们太太小姐为啥匆来?今晚杨老板演《梵王宫》,男扮女装饰刀马旦,好看得很,你们勿来看,太可惜了!”

王氏拉了他一把,走到戏园旁边一条小巷里,低声说道:“今晚不看戏了,我来是向你打听一件事,你可知道杨老板娶过亲没有?”陈宝生呆了一呆道:“这倒勿晓得,不过听说杨老板刚打电报到北京去接他们老太太来上海白相,并没有提到少奶奶。杨老板年纪还轻,同行都说他才二十二岁,可能还没有家小。”王氏心中暗喜,忙道:“你能不能同我到后台去看看他?我有话对他说。”陈宝生面有难色地道:“这怕使不得,你有啥话,可对我讲,我替你告诉他好了。”王氏急了,附着陈宝生的耳朵说道:“这话不能对你讲,老实告诉你,我家小姐有一封信托我带来,一定要当面交给杨老板。你如果作成了,小姐一定重重地谢你。”陈宝生吃这行饭已久,许多富室姬妾、大家闺秀,爱上了优伶,托他做红娘,传书递简。这种事情他已经司空见惯,反正不担干系,乐得拿一笔外快。当下便道:“说就替你去说,杨老板肯不肯见你,我可不能打包票。”王氏道:“只要你在旁边多帮衬两句,杨老板不见得会不肯见我。”

陈宝生为了贪图赏赐,果真到后台去找杨月楼。杨月楼正在化妆,《梵王宫》这出戏是演叶含嫣和花云的故事,杨月楼饰的是花云,陈宝生弄错了,以为他男扮女装,饰叶含嫣,其实他是武生,哪里会演花旦。陈宝生见他仍是武生打扮,不觉一怔,但也顾不到这些,只是满口恭维说:“杨老板真是色艺双绝,一鸣惊人,风靡了整个上海滩!现在有一位韦公馆的小姐看中了你,叫乳娘带了封信来给你,勿晓得你可肯见她?”

杨月楼吃惊道:“什么韦公馆的小姐?”陈宝生陪笑道:“就是昨夜杨老板演戏时坐在台前第二排居中的,她老子做过洋行买办,家里交关有钱。”杨月楼第一天打泡,想看观众的反应,眼光也经常溜向台下,前排座位距离近,眼光向下一扫,便见一位少女丰姿典雅,美艳动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住他不放,心里颇觉诧异,戏散后也就忘记,想不到她竟会倾心于自己,派人送信来,当下双手乱摇地道:“不见!不见!我们吃戏饭的最忌色字这一关。你难道不知如今法令森严,首重风化,这种事动也动不得,你快叫她回去。”陈宝生笑嘻嘻地道:“杨老板,这是你的桃花运到了,何必板板六十四!上海滩浪这种事*关多,勿番道个。这是她自家情愿,又不是你去吊她膀子,有啥关系?我看还是叫她乳娘进来问问,看她信里怎说。”

杨月楼也觉这样,干脆拒绝了,虽然省事,但她心不死,难保不继续前来纠缠,必须借她乳母的口开导她一番,打消她的痴心,才能一了百了。于是就说:“既然如此,你就请她进来,让我当面回绝她。”陈宝生听了,连忙出来,向王氏招招手说:“杨老板叫你进去,你就和他当面锣对面鼓地讲吧!事情成功了,可不要忘了我的谢礼!"说着,引王氏进后台去,便自顾出外招呼老主顾了。王氏认清接见她的正是杨月楼本人,刚要从身边取出书信来送交,杨月楼见化妆室里人多,慌忙摇手止住她,把她带到起坐间里,这才接过信来。

刚打开信封,取出信,便吃了一惊,倒不是为了信里附的红纸庚帖,而是信上秀媚的字迹。原来阿宝虽生长富家,却因上海风气开通,很早就进过女学,辍学后在家长日无聊,除了刺绣女红外,便以学书练字为消遣,写得一手卫夫人簪花小楷,平素又爱看弹词小说,腹中很有才情。这封信虽是灯下仓促写成,却是一夜未眠中构思的结晶,写得缠绵悱恻。杨月楼从头至尾读了一遍,又看了看红纸上端端正正写的生辰八字,心中不禁大为感动。想到竟有这样才貌双全的富家小姐倾心于自已,又如此一片痴心,如果拒绝了她,如何对得住她?于是原先打算拒绝的心思不禁动摇起来,但一想到自已的身份地位和杜会风气,又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只好仍把信装入封套,还给王氏说:”嬷嬤,多谢你们小姐一番美意,这封信写得好极了!我杨月楼何幸得此红粉知己,人非木石,谁能无情?可惜我的社会地位太低,不容我接受小姐的一片深情。请嬷嬷好生上复小姐,就说我杨月楼乃是个戏子,倡优隶卒,众所最贱,小姐是富室千金,地位相差太远,门不当,户不对,我们两人万难结合,杜会风化礼教攸关,法网森严,我何敢明知故犯!想小姐也能原谅。这封信有劳嬷嬷仍旧带回去交给小姐,至于小姐的好意,我杨月楼当永远铭记不忘!”

王氏想不到杨月楼一个武生,说话却文绉绉的,她也听不懂许多,见杨月楼要把信还她,不禁发急道:“我来时小姐再三对我说,一定要当面把信交给杨老板,现在信交到了,杨老板不收,叫我怎么去回复小姐?如果杨老板一定不肯收,也请写封回信,让我带交小姐,做个凭据,免得小姐疑心我信没有送到,不会做事!”杨月楼拱一拱手道:“对不住,如果写回信,就难免留下痕迹,将来跳下黄河也洗不清,恕杨某不能从命!”王氏还想再说,外面开场锣鼓已经响起,杨月楼匆匆把信向王氏手中一塞便飞步出外准备登台演戏去了。

王氏没精打采地回到家里。阿宝正坐立不安地眼巴巴望她回来,一会儿想杨月楼也许会接受她的情意,不觉喜心荡漾,春生眼角;一会儿又恐遣受拒绝,好事成虚,不觉忧心如捣,愁起眉梢;甜酸苦辣,也不知是一种什么滋味,好容易盼到王氏回来,真是出门看天色,进门看面色,一看王氏进门的模样,就知道事情多半不成功了,一颗心止不住扑扑乱跳,连开口向一声的勇气也没有,只是呆怔怔的听她报告去见杨月楼的经过,心里还存着万一的希望。王氏不忍一开口就浇她一盆冷水,于是闲闲的说起道:“想不到杨月楼这个武生,说话却文绉绉的,看来肚里很有几斗墨水,是个文武全才,可惜只做了个戏子,未免太委屈他了!”阿宝听了王氏夸赏,更加仰慕,忍不住问道:“他到底怎么说?”王氏这才把自己去见杨月楼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她对杨月楼刚才说的话虽然似懂非懂,也记不清这许多,但也学说得几句,最后拿出原信来还给阿宝说:“总之是像他说的,门不当,户不对,这也叫没办法!小姐,我劝你不要痴心了。天下男子汉多得很,也不争他一个!”阿宝听了,好似万文高楼失足,心里仅存的一线希望也破灭了,忍不住长叹了一声道:“这也是我没福。照你所说,他的才情确实是.很好的,可称文武双全,偏偏落在戏子这一行内,被社会上看不起!我不恨别的,只恨自已不该生在有钱人家,倒不如那些小户人家女儿,有幸得嫁他这样的夫婿!”王氏见她自怨自艾,伤心地眼含痛泪,也不知怎样劝慰,只好呆呆地拿着信站在一旁。

阿宝一眼瞥见了信,不禁诧异道:“照你刚才所说,他对我并不是无意,只是限于身分地位无可奈何,这也怪不得他,可为什么连信也不肯收,回信也不写一封,这又好像太无情了!”王氏道:“刚才我也曾问他讨过回信,他说什么如果写了,难免要留下痕迹,将来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看来他这个人倒是很小心谨慎的。”阿宝叹道:“这也是他的社会地位使他不能不洁身自好,我看他不但小心谨慎,而且是个至诚君子,如果是个油头粉面的戏棍,连勾引还来不及,哪里肯拒绝?事情也全是那班戏棍带坏的,使得社会上的人都看不起戏子这一行!”边说边从王氏手里取过信来,撕成纸条,就在灯上烧成了灰烬,当烧到自已亲笔写的红纸庚帖时,忍不住珠泪纵横,漫声长吟道:“隔世有盟须结发,今生无缘枉销魂!罢了!罢了!红颜薄命,千古同悲,又岂止我一个!”当下无情无绪,连晚饭也不吃,就和衣睡了。

从这晚起,阿宝失魂落魄,精神不振,茶饭无心,针线懒拈,终日愁眉紧锁,笑口不开,往往见花坠泪,对月长吁,脸庞日益消瘦,衣带逐渐宽松,问恹恹地生起相思病来。从来忧能伤人,加之节近黄梅,天时不正,忽晴忽雨,忽冷忽热,不留心感冒了风寒,内心郁结,外邪乘虚而入,真个病来如山倒,从此卧床不起。韦王氏不明女儿病因,还以为偶染寒热,除了延医服药外,也不放在心上,谁知相思病无药可医,病势越来越重,一个融融洽洽的家庭,登时充满了愁云惨雾。

有一夜,冷雨敲窗,阿宝病卧无聊,在床上读汤显祖的《牡丹亭》传奇消遣,忽然心有所感觉得杜丽娘死后还能还魂和柳梦梅成就姻缘,自己现在也快死了,不知死后是否也能还魂,和杨月楼成就好事。看王氏时,早已沉入睡乡,原来王氏因为日间既要处理家务,又要照顾病人,辛苦太甚,一倒头便已睡熟。阿宝无心再睡,勉强挣扎着坐起身,只觉头晕目眩,披衣无力,下床来双脚疲软,摇摇欲倒,一路扶墙摸壁,走到梳妆台前,揽镜自照,只见憔悴瘦削得不像人样,止不住长吁了一声。又走到书桌前,但见笔砚尘封,抛荒已久,便取过一张宣纸来,歪歪斜斜地写了娄江女子俞二娘读《牡丹亭》的一首诗:

冷雨敲窗不可听,

挑灯闲读《牡丹亭》;

人问亦有痴于我,

岂独伤心是小青!

写罢,掷笔大恸,脆弱的感情和沉重的病体无力支撑,竟然晕倒在地,砰然一声,惊醒了睡梦中的王氏,慌忙喊起睡在隔房的韦王氏,两人合力把她抬上床去掐人中,灌姜汤,好容易把她救醒,犹见眼角垂泪。从此一息奄奄,去死不远了。

韦王氏见女儿奄奄待毙,这才着急起来责怪玉氏照顾不周,以致把小恙酿成重病。王氏无端遭受责备,不免说了实话:“小姐生了相思病了!”韦王氏听见此话,连忙盘问底细。王氏把阿宝怎样倾心杨月楼,托自已送信,杨月楼怎样怕事拒绝,阿宝又怎样相思成疾,前后经过,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韦王氏如梦方醒,她只有这个独养女儿,素来钟爱如命,这时见她气若游丝,止不住又疼又怜,思量心病还须心药医,只有自己亲自到戏园去找杨月楼,挽他来见阿宝一面,然后当面许婚,叫他明媒正娶,成就这桩姻缘,才能挽救女儿垂危的生命。正想喊车去丹桂戏园,恰好陈宝生因她们多时不来看戏,又且记挂着前番穿针引线的功劳,他不知道杨月楼早已拒绝阿宝的求爱,还痴心妄想赏钱,上门来打听消息,附带兜揽主顾。

王氏看见了他,没好气地说“你还要来,我家小姐已经给你们杨老板害得快要死了!”韦王氏却一把拉他说:“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见杨月楼,你现在就陪我同到戏园去。”陈宝生做了多年案目,对上海社会情况和各种人物心理都揣摩透熟,说话叫音,锣鼓听声,心中早已有数,知道一定是阿宝受到杨月楼的拒绝,因而生起相思病来了。他是个积世老狐狸,不但不慌张,反而笑嘻嘻地说:“活该你家小姐命里有救,杨老板的老太太刚从北京到上海来,你们两家头当面说合,请出大媒来下盘行聘,光明正大的迎娶过门,有谁敢说个不是?太太,你说可对?”韦王氏道“这样很好,只要能够救活我家小姐的命,少不得要赏你红包。事不宜迟,现在你就陪我一同见杨老太太去。”

陈宝生摇头道:“事体勿是实梗做法,杨老板现在要做戏,老太太住在客栈里半夜三更上门也勿像样。依我说,还是这样办,明天我请客,在张园安垲第请你们吃茶点,你们两家头面谈婚事,勿是很好吗?”韦王氏笑道“还是你会出主意,不过要叫你请客,这可真成了案目打野鸡了!还是由我来做东道,所有茶点费用,全归我出。”韦王氏说的所谓打野鸡,实是打野食、捞外快的意思。

当下商议停当,第二天,韦王氏打扮得珠光宝气,同乳母王氏一起到张园去赴约会,临行前,安慰阿宝说:“好孩子,你不要急,这事由我作主,一定叫你称心如意,你只管安心养病好了。”阿宝早已听清昨夜母亲和陈宝生的谈话,这时又见母亲一力担承成就这桩亲事,止不住喜心翻倒,病势先已好了一半。

韦王氏和乳母来到张园,找了个席位坐下不久,陈宝生也陪着杨月楼母子到来,两下在安垲第啜茗谈心,韦王氏和杨月楼的母亲一见如故,谈得十分亲热。乳母把阿宝求爱被拒后生病的情况告诉了杨月楼,杨月楼非常感动,忍不住歉疚地说:“这是我害了她了,想不到她会这样痴心!”杨母问儿子道:“你对这位韦小姐是怎样看法?”杨月楼道:“若论韦小姐的容貌才情,没有什么可说的,都好,尤其是那一手小楷,写得赛过《灵飞经》”杨母道:“那你又为什么拒绝她,害得人家生病?”杨月楼道:“母亲,你好不明白!一个唱戏的,在社会上到处被人看不起,加上一班戏棍,专门勾引良家妇女,把我们这一行名气带坏。从前魏长生在京演戏,并没有什么不端举动,不过表演得过火了点.就被正人君子认为有伤风化,赶出京师。儿子怎敢轻举妄动?何况这位韦小姐又生长富家,和儿子门不当,户不对,我如果答应了她,对双方都没有好处。”杨母点点头,对韦王氏道:“小儿的话也说得不错,我们这等人家,实在高攀府上不起,还请原谅!"韦王氏急了,忍不住叫起来道:“她人都快死了,你们难道见死不救?现在救人要紧,还管什么门户高低?她老子虽然不在家,我做娘的也作得半个主,你们只管央媒人来,我自己答应,谁敢说闲话?”杨母目视陈宝生道:“我们初到上海,不明白地方情形,不知道这样可使得?”陈宝生道:“这是你们两相情愿,明媒正娶,又勿是私通,有啥使勿得!”

杨母道:“好!那我们就高攀这门亲事罢!只是我们在上海人地生疏,媒人只好在北京找,不知是否可以?”韦王氏心里欢喜,满口答应道:“可以,可以。现在就请亲家母和姑爷到舍间去看看小女,让她欢喜欢喜!”杨月楼母子也不推辞,同来到韦家。 杨母见韦公馆门庭高大,摆设高丽,止不住连声赞美。杨月楼到阿宝病床前探望,见她容颜憔悴,弱不胜衣,想到她为自己病到这个样子,不禁怜爱交并凄然泪下。两人握住了手,久久不放。正是:

凭君莫话心头事,尽在含情不语中。

阿宝原是因为所愿不遂,相思积郁成疾,这时眼见双方家长许婚,自己心爱的人又亲自前来探望,执手温存,抚慰备至,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欢然一笑之下,出了一身热汗,顿觉通体舒泰,当即要求下床梳洗。杨月楼母子都很高兴,韦王氏更是喜欢得口都合不拢。此后经过两个月的调养,阿宝病体完全康复,依旧丰容盛鬋,较前更为美丽。

话休絮烦,杨月楼母亲返京以后,就央三庆班班主为媒,下盘行聘。杨月楼演戏多年,略有积蓄,所以聘礼相当丰盛韦王氏因丈夫不在上海,只好央自己族叔为媒,回了礼,订了婚书,双方约定在当年中秋佳节正式迎娶完婚。阿宝舍不得远离母亲、乳母,就在自己娘家附近文运里租了间房子作为新房。成婚这天,各戏园同业都来贺喜。一番热闹,自不必说。韦王氏因自己只有阿宝一个女儿,陪嫁妆奁待别丰盛,床帐被褥以外,单是四季衣服就装了七皮箱。嫁妆在成婚前一天就发到文运里,引得四邻环观,大家都称美杨月楼福气好,人财两得。

这桩婚事虽未脱旧式婚姻仪式,但因双方在婚前就已暗通情愫,所以婚后情好甚笃,常常花前把臂,月下偕行,杨月楼教阿宝唱戏,阿宝也教杨月楼学书法,夫唱妇随,相得甚欢。

韦阿宝和杨月楼经过一番波折,有情人终成眷属,若能从此百年偕老,那可真是花好月圆。无如好事多磨,良缘天妒,成婚还不到三月,就罡风突起,把这一对好夫妻生生拆散。拆散他们婚姻的不是别人,竟是阿宝的胞叔。

原来阿宅父亲并非单丁,而是兄弟两人。广东人富于进取心,往往从小就飘洋过海,出外创业。这一双兄弟也很早就到了上海。 可是两人的性格行径完全相反,阿宝父亲是个创业者,叔叔却是个败家子,嫖赌吃脊,样样都来,特别喜欢赌博,骨牌一响,眼目清朗,稚牌九往往推到天亮,不觉疲倦,人们给他起了个绰号叫韦天亮,到后来竟连本名都湮没了。每次赌输了钱,就来向哥哥讨,阿宝父亲打发了他几次,实在不胜其烦,觉得欲壑难填,索性不许他上门。到广州去从事对外贸易时,本想带他同去,见他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恐他不成器,赌博盗窃,出了事,自己要受连累,便由他在上海鬼混,不去理他。韦天亮依旧胡地胡天,并且染上了鸦片嗜好,一榻烟霞,吞云吐雾,烟赌齐来,生活更觉不支。哥哥不在上海,也曾几次去求嫂子周济,都被韦王氏骂了出去,估量捞不到油水,就也绝迹不再上门,最后竟堕入流氓白相人队里。阿宝和杨月楼成婚那天,摆喜酒请客。因恐他当众撒野,在亲友和戏园同业面上不好看所以并没有通知他,他也根本不知道侄女结婚。直到外间人言藉藉,大家称羡杨月楼的艳福,不觉打动了他的心,想去敲一笔竹杠,作自己的赌本。他虽不认识杨月楼,但戏园门前彩牌楼下高挂奢戏装照片,不难辨认,于是某一个晚上,便在戏西门前等候杨月楼出来。

戏阑人散,杨月楼卸装已毕,步出戏园,就被一个人拦住了,很不客气的冲着他说:“你就是杨月楼吗?好,我正要找你。”杨月楼看那人时,只见他身穿密门钮扣短衣,头上歪戴着一顶铜盆帽,一面孔流氓气,心里暗暗诧异。他来上海虽然不久,但也知道上海社会里有一种流氓白相人,专门敲竹杠,勒索钱财,他们背后大多有青红帮势力作靠山,比北方的闲汉厉害得多,不可轻视。但他不愿示弱,便问道:“你是何人?我和你素不相识,你找我有什么事?”韦天亮气势汹汹地道“好个杨月楼,你诱拐了我侄女,还要假痴假呆!我和你同到新衙门去算账!”杨月楼见他出言不逊,开口就说他诱拐,忍不住气往上冲,厉声喝道“你是何方光棍,胆敢冒充我女人的叔父?谁不知道我杨月楼明媒正娶,你这厮怎敢说我诱拐!”韦天亮见杨月楼发火,知道索诈不成了,他哪知杨月楼的厉害,竟冲上前去,一把揪住杨月楼的胸脯说:“去!去!新衙门去。”杨月楼见他动手动脚,再也无法忍耐,他练就一身武功,哪把这种光棍放在眼里,轻轻举手一挥,韦天亮便踉踉跄跄的退后七八步,跌了个四仰八叉,爬起来,面红耳赤地指着杨月楼骂道:“好小子,你别凶,总有一天教你知道老子的厉害!”边骂边揎拳捋袖地走了。

路旁现众虽不知他们为什么打架,但也看出是流氓敲诈。

他们都是这位北方名武生的崇拜者,止不住齐声喝彩,都说:“打得好!这家伙合该挨打!”

杨月楼回到家里,几自余怒未息.阿宝从没有见他生过这样大的气,很是奇怪,忙问:“你今天碰到什么不如意的事,这样气冲冲的?”杨月楼道:“好笑不知哪里跑来的光棍,竟说我诱拐他的侄女,他也不打量杨某是什么人,竟敢来敲我的竹杠,真是太岁头上动土,给我把他打了个四仰八叉,他爬起还假充好汉,要我知道他的厉害,说要到新衙门去告我哩!”阿宝大惊失色道:“坏了!坏了!这人正是我阿叔!”杨月楼诧异道:“当真是你叔叔吗?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起?我们结婚前也有两三个月往来,怎么一直没有在你家见过他,结婚那天他也没来吃喜酒?你父亲是个有钱的富商,怎么会有这样一一个流氓兄弟?”阿宝叹了一口气,把韦天亮怎样不肯学好,和自己父亲兄弟参商,断绝往来的情形细说了一遍。又埋怨杨月楼道:“你的火气也太大了点,听他说是诱拐,就火冒三丈,也不想想他既称‘我侄女’,其中定有原因,应该先向他问清,不该就动手打他。”杨月楼道:“我因为从没有见过他的面,又见他一到流氓架势,只当是光棍冒充,想敲诈钱财,没想到真是你的叔叔。现在打已经打了,无法挽回,谅他这种人也是嘴硬骨头酥,未必真会到新衙门去告我,不过因为给我打倒了,在旁人面前自觉无颜,故意充好汉,说大话吓唬人,找个落场罢了!我看不必去理他,由他去!见怪不怪,其怪自败!”阿宝听了杨月楼的话,心里虽也但愿如此,但她深知自已叔父的无赖本性,从此平添了一桩心事,终日惴惴不安,惟恐韦天亮真会去告官,棒打鸳鸯两分离。虽然自已和杨月楼是正式夫妻,但谁知道这种光棍地头蛇会捣什么鬼!

事实证明阿宝的担心没有错,韦天亮这种人已经成了光棍无赖:他的生活哲学是:反正自已是个穷光蛋,一无所有,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事情闹大了也不怕,成功了最好没有,失败了也无所谓,因此横下一条心,豁出去了,居然向公共租界会审公廨状告杨月楼诱拐自己侄女,卷逃财物。

十一月初三日傍晚,杨月楼刚要去戏园演戏,忽然闯进一批巡捕房包打听,由一名西捕、一名翻译领头,进房后不由分说,就把杨月楼和阿宝上了洋铐,接着那一伙包打听就在房里翻箱倒策地搜查起来,除了衣服外,还在最后两只皮箱里抄出四十包墨西哥银洋。原来韦王氏爱女情殷,把历年积蓄的四千元银洋都作为压箱钱送给了自己这独养女,连阿宝本人都不知道。那西捕蓝眼珠-转,叽哩咕噜地说了几句英国话,翻译便对阿宝说:“现在你叔叔告你和杨月楼通奸,卷逃家中财物,洋人看了这些东西,说真赃实据都在,分明诱拐卷逃无疑,要把你们押送公堂兖办。”阿宝连称“冤枉”,刚说得一句“我们是明媒正娶”,那伙包打听不容分辩,立刻如狼似虎地押着他们连同七口皮箱出门,沿途观众如云,议论纷纷。到了会审公廨不久,另外两个包打听把乳母王氏也押了米。只韦王氏没有被捕,因为韦天亮状上只告杨月楼诱拐自已侄女,卷逃财物,由乳母王氏做牵头,没有涉及韦王氏。

会审公廨华洋官员开庭会审,认为此案纯属中国民事案件,不涉华洋纠纷,当即备文将一干人犯和赃物都解送上海县衙门审理。

这时的上海县令叶廷春,也是广东香山人。他素来厌恶优伶,甚至形成了一种偏见,认为凡戏子都不是好东西,专门勾引良家妇女,而一般荡妇淫娃,也都以戏子为追求对象。又值江苏巡抚丁日昌是个卫道人物,曾在同治七年两次奏请严禁淫词小说,所禁书籍达二百六十九种之多,江苏各县官吏禀承抚台意旨,都以整饬风化为已任,所以听信韦天亮一面之词,也不听杨月楼申辩,就喝令差役把他吊起来,重打脚胫一百。阿宝见自已心爱的丈夫受刑,痛愤交加,又且打伤了脚胫,将来不能演戏,生计攸关,连忙抢上前来救护,被差役拖了下去,她把心一横,拚命不要活了,指着县令大骂:“你这昏官,糊涂透顶!我们明明是明媒正娶,花烛成婚,你却说是通奸诱拐,这些衣服银钱都是我娘给我的陪嫁妆奁,你却说是卷逃的财物;

我叔叔是个光棍无赖,赌钱抽鸦片,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你却听信他的谎告,颠倒黑白,吊打我丈夫!他是靠做戏吃饭的,如果把他的脚胫打伤了,叫他怎么还能登台演戏?我和你这昏官拚了!我要叩阍、告御状,代夫伸冤!”说时忍不住泪下如雨。叶县令在座上勃然大怒,把惊堂木拍得山响,喝道:“无耻贱婢,私通戏子,还敢咆哮公堂,真是目无王法!来,给我结结实实的打两百嘴巴!”当下就有两个差役把阿宝拖到公案前跪下,左右开弓,对准阿宝的嘴巴足足打了两百下,打得阿宝的粉脸红肿如五石瓠,口角流血,作声不得。接着又把乳母王氏带上堂来,叶县令指着她骂:“你这王婆,看你的样子,就知是个惯会给男女拉马的马泊六!你老实招供,得了他们多少财物,勾引他们通奸?”王氏从未吃过官司,战战兢兢的,哪里说得出话来。叶县令更觉她是情虚畏罪,喝令鞭背二百。直到把所有被告处刑完毕,这才命把赃物存库,一面传韦王氏质询,一面行文广州,着阿宝父亲火速返沪。

第二天又审了一堂,杨月楼坚决不承认自己诱拐卷逃,矢口不移地说是明媒正娶,成婚时各戏园同业都来道贺,可以证明。叶县令大怒,喝令用铁棚夹在他颈上,再用麻绳分缚两手大拇指吊悬在梁间,下面差役不住把刑杖敲打他的脚胫,逼令他供认诱拐卷逃。杨月楼全身重量都系在两颗大拇指上,颈部又被铁柳所困,不胜楚毒。起初还咬紧牙关,不服诬告,到后米全身血脉喷张,眼前金星乱迸,实在支撑不住,只好屈打成招,胡乱说是演戏时因见韦阿宝丰姿楚楚,见色起意,贿串阿宝的乳母王氏诱与通奸,阿宝携带私蓄,和她一同僦居文运里云云。当下画了供状,承认诱拐良家女为妻属实,这才被从梁间放了下来,羁押外监,但颈上的铁枷仍不除下,经过几天几夜的折磨,膀肩两骨都已扭坏。叶县令哪顾他死活,只知录下供词,造成卷宗,送报抚宪核办。

由于杨月楼是驰誉全国的名优,这桩婚姻案几乎轰动海内,中外注目,成了街谈巷议的资料。

十一月十三日,杨月楼的岳母韦王氏开始具状到县衙鸣冤,她在乳母被捕后就知道事情不妙,接着又听得外间纷纷传说杨月楼等三人都在县衙遭刑,心里焦急万分,无奈自已是个女流,出了事不知如何应付,只好去和当初做媒的族叔商量。偏偏这位族叔又是个胆小怕事没有肩胛的人,见事情闹大了,惟恐连累自己,不敢出头,只代她做了一张状纸,叫她自己到县衙鸣冤。韦玉氏不懂法律手续,拿着状纸不知怎么办。幸亏左邻右舍和文运里的住户都为杨月楼和韦阿宝的遭冤鸣不平,帮她捡出婚书庚帖,约齐曾参与婚礼的戏园同业到县衙作证。叶县令看了状纸婚书,听了一干证人的证词,才知杨月楼和阿宝确系正式婚配,并非通奸,自已糊涂判错了案。但杨月楼既已招供,自己又已备文申详上完,未便出尔反尔;同时为了顾全面子,也不肯当众认错,所以仍旧强词夺理地说:“即使果是明媒正娶,良贱为婚,也属不合。

韦某是个体面人物,阿宝是富家小姐,如何能许配戏子?况且婚姻例须由父亲作主,父亡始能由母,韦某既未死亡,韦王氏无权为女儿择配。此案杨月楼已供认诱拐卷逃属实,本县也已申详宪台。一切待大宪批示和韦某返沪投案再行质断。韦王氏暂且回家其余人犯依旧禁押。”众干证见县令护短,不肯认错,也无办法,只好和韦王氏一同退出县衙。

这时英文《字林西报》已刊行了九年,中文《申报》也已出版了一年,由于这桩婚姻案是众所注目的新闻,所以竟相登载,对叶县令颇多资备讥讪,特别对他的非刑逼供表示不满,揭露中国封建专制统治下司法制度的黑暗。

同时社会舆论也都对杨月楼无辜蒙冤表示不平,上海各戏园同业曾参与杨月楼婚礼的,都说明明是明媒正娶,何得指为诱拐卷逃,阿宝叔父韦天亮乃无业游民,敲诈不遂横加诬陷,县令不该轻信一面之词,非刑逼供。于是有的投书报馆的,有的在大街小巷张贴揭帖,证明杨月楼和韦阿宝确是正式婚配,丹桂戏园老板因杨月楼涉讼辍演,营业遭受损失,要求交保释放,使得重新登台;当初礼请杨月楼来沪演出的绅商也都出面主持公道。观众看不到杨月楼的戏纷纷口出怨言,特别对他遭受非刑表示同情和愤慨,指责县令办案失当.杨月楼的母亲听说儿子在上海吃了冤枉官司,也派人来沪,提出婚书、庚帖聘札等证物,三庆班班主虽不能来沪,也出具了作媒的证明。

叶县令这时真是四面楚歌,看了男女双方家长媒妁提出的凭证,哑口无言,只好坚持良贱不能通婚的理由为自己辩护。但这条理由是根本站不住脚的,婚姻既由男女双方自愿,又经家长同意,媒妁执柯,即使良贱为婚,又与你县令何干?岂能无端拆散人家的婚姻?不过这还不算什么,最使他担心的是西报的责难,当时的中国官场最怕洋人,只要洋人一出头说话,连大僚都不免惴惴不安,何况叶县令一个小小七品官。

不料峰回路转,阿宝的父亲就在这时由广州返沪投案,他并不同意自已兄弟韦天亮的诬告,认为此案绝非诱拐卷逃,但他却非常同意叶县令的判决,表示良贱不能通婚,自己是个体面商人,决不能让女儿嫁一个戏子。叶县令大喜过望,命他具了切结,证明实无主婚许配杨月楼情事,当堂发还财物,叫他把女儿领回。阿宝父亲对发还财物这一点很表感谢,不过无论如何不肯把阿宝领回,说是生了这样的女儿有辱门楣,自己决不再认她为女,听凭县官发落;绝无异议。

韦王氏爱女情般在丈夫未回前已去女监探望了两次,见阿宝蓬头垢面,受过掌责的双颊红肿得像个大胖子,不禁心疼万分,回到家里,想起自已把历年积蓄送给女儿,女儿却无福享受,早已忧愤成疾。这时见丈夫不愿把女儿领回,心里又急又气,和丈夫大吵了一场。阿宝父亲还怪她不该未经自己同意就把女儿嫁给戏子,败坏门风;对发还的财物也不肯交给她。韦王氏气苦交加,她本是带病的人,受不住这样重大的刺激,一口气转不过来,两眼向上一翻,竟就此呜呼哀哉了。

阿宝的父亲既不愿把女儿领回,同时也不承认杨月楼曾诱拐他的女儿,只坚持良贱不能通婚,这段婚姻门不当,户不对,自已并没有主婚情事,这就全部推翻了韦天亮的诬诉。那么把阿宝仍旧断归杨月楼,岂不是件好事?无如叶县令因杨月楼已供认诱拐;案子已造卷详省,只待核批,正所谓铁案如山,

不可改移,所以仍旧维持原判,将阿宝发善堂,交官媒择配;杨月楼胫伤已愈,再行杖责五百,依诱拐律拟罪为充军发遣,继续申详,等候发落;乳母王氏不应撮合男女通奸,掌嘴二百,荷枷游街示众。全案结束,已经是同治十三年二月二十四日了。

乳母王氏游街,是这案中最轰动的一幕,引得万人倾巷来观。叶县令有心要折辱这他所认为是撮合男女通奸的马泊六,以做效尤,以戒将来,把她比做《水浒传》中撮合西门庆和潘金莲的王婆,除了使她颈上荷着木棚,腕上加了锁铐外,还在背后挂了一块牌子,上面大书:“撮合男女通奸犯妇一名王婆,游’街示众十天。”在“王婆”二字上用朱笔加了一勾。这还不算,还叫两个差役押着她,沿门挨户地说:“我是王婆,我不该做牵头,勾引男女通奸,我该死,大家不要学我的样!”可怜王氏眼里双泪直癱,张着嘴,讷讷的说不完全。两个差役见她说不出口,就左右开弓地打她的嘴巴,打得她口角流血,和落下的眼泪混和在一起,真是血泪交流。沿途观众拥挤不开,大家沉默不语,对她投去同情的眼光。他们都知道杨月楼的案子是冤枉的,乳母撮合韦阿宝和他的婚姻,并没有什么罪过。

杨月楼这时真可说孤苦伶仃,岳母死了,妻由发善堂择配,母亲远在北京不能南来,在上海举目无亲。幸而他这冤案轰动社会,激发了一位说书女艺人沈月春的善心,经常到监探望把卖艺所得的钱接济他。杨月楼对这位萍水相逢仗义相助的女艺人非常感激。觉得还是社会低下层靠卖艺糊口的人心地善良,不过他的一颗心仍然全放在阿宝身上,对沈月春除感激外,并无他意。沈月春经常把外间对此案的舆论告诉他,因此杨月楼虽在监中,对外界的消息倒也不完全闭塞。他虽在缧绁之中,屡次向沈月春探问阿宝的消息,这也难怪,他们新婚燕尔,正在热恋的当口,忽然遭到意外的打击,霎时间劳燕分飞,

云藏巫峡音容断,路隔星桥过往难,怎使他不一想起来,就泪下粘襟?沈月春恐他伤心,始终推说不大清楚,直到杨月楼追向得急了,才塞纷他一份同治十三年七月十八日的《申报》。”杨月楼急忙打开来看时,在密密麻麻的小字中,找到了一条短新闻,述孙老人谋娶韦阿宝事。这条新闻夹叙夹议,说是:“杨月楼案女主角韦阿宝发善堂择配,已志前报,近有年逾古稀之孙姓诣堂谋娶,闻已有成议。名花堕溷,已属可怜;白发红妆,尤嫌非偶。因特揭发隐秘,冀孙姓激发天良,幡然悔悟,庶几薄命红颜,不致再沉孽海。”杨月楼看完,不禁掩面大恸,沈月春再三劝慰,杨月楼兀自流泪不止,只说:“她难道肯嫁给一个老头儿吗?分明出于官媒强迫,身不由已,这样的日子叫她怎么能过下去?眼见得去死不远了!”沈月春也自泫然不语。

杨月楼定案后,外间物议纷纭,都说叶县令审判不公,杨月楼和韦阿宝明明是正式结合的夫妻,三媒六证,婚书聘礼俱全,不能说是诱拐,虽由母亲主婚,但父亲不在家,母亲也作得主;不应把母亲所赠嫁奁说成是卷逃的财物,更不应非刑逼供,屈打成招。叶县令内心很不自安,尤其是案子越闹越大,报章腾载;齐声抨击,以此案为例,纷纷著论揭露中国司法制度的黑暗。《申报》虽是中文报纸,影响相当大。更可虑的是西文报纸也都同声斥责,不仅是《字林西报》,连《英京新报》也著文:论起杨月楼案来了。叶县令为了不致独担过失,便把此案解郡复审,他预计郡守不见得会推翻原判,乐得借此分谤。

当时上海县属松江府管辖,习惯上称府为郡,郡守就是知府。由于松江秦时是娄县地,因此清廷把松江府首县分为松江、娄县二县.杨月楼案解郡后,郡守就发交娄县县令复审.杨月楼一经到郡,便产生了一线希冀,以为案子发到府里,也许可以昭雪沉冤,便打算翻供。谁知刚说得-一“我这案子是冤任的”,娄县县令便把惊堂木一拍说:“你这厮想翻案吗?好大胆”喝令重责二百板。杨月楼这才知道官官相护,暗无天日,便不再作徒劳无功的尝试。审讯结果,仍维持原判,解省发落。

杨月楼解省的日子到了,沈月春见他孑然一身,恐他到南京后举目无亲,无人照顾,打算向书场请假,随同前往照料。杨月楼再三推辞说:“杨某不祥之身,遭冤受刑,蒙小姐仗义相:助,此恩此德,没齿不忘。现在情缘永断,万念俱灰,此去惟拚内司法行政衙门,刑部科罪,即成铁案,天高皇帝远,谁有胆量敢去告御状?沈月春虽同情杨月楼的不幸遭遇,热诚相助,这时也只有徒唤奈何。她的照顾也有个限度,总不能千里迢迢,伴他同去黑龙江。两下正预备酒泪分别,谁知绝处逢生,正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原来自从咸丰死后,慈禧*了载垣、端华、肃顺三大臣,独揽大权。慈槽生于道光十五年(1835),光绪元年,即公元1875年,正值她四十寿辰,又是垂帘听政之时,为了巩固她的地位,收买人心,传旨大赦天下。杨月楼案属诱拐,罪情轻微,并非十恶不赦,也在减等发落之列。省府、县三级都接奉刑部批覆,核准释放。上海县属松江府,当派解差备文到省,准备将杨月楼递解安庆原籍,交保管束。江苏提刑按察司事先已接到刑部覆文,立即提出监狱,当堂开释。

杨月楼虽然遇赦,但因所爱已去,凤只鸾单,万念俱灰,所以并无喜色。沈月春却喜溢眉梢,她不仅代杨月楼庆幸,也触动自己的一点心事,她原来还待字未嫁,起初只是出于同情,不惜倾囊相助,并无私心杂念,及至伴送到南京,探监馈食,经常和杨月楼在一起,不觉萌生了爱意,口虽不言,心中已默认.自己未来的夫婿就是杨月楼了。

杨月楼等一行从南京回上海,路过镇江的时候,镇江同乐戏园老板久慕杨月楼是京朝名角,并且因他这桩免案轰动中外,知道必能卖座,便和解差情商,许以重酬,要求让杨月楼在他戏园内演唱三天。解差只要有钱,自无不从。消息传出,果然轰动整个铁瓮城,万人空巷来观。同乐园不但楼上楼下挤满了人,过道中无插足之地,连戏台两旁都被观众占据了,只好把锣鼓班子移到台后去;戏刚演了一天,便受到镇江地方官的干涉,认为杨月楼虽蒙恩特赦,但是否允许重操旧业,再上红氍,尚无明令,勒令同乐园老板把戏园门前的头牌除去,戏单上也不得具杨月楼的名。弄得戏园老板进退两难,既不能不奉行公令,又难却观众热情,于是便出现了一种怪现象,戏单上无杨月楼的名,舞台上却演着杨月楼的戏,演了三天才罢。

杨月楼回到上海,各戏园同业都来慰问,设宴接风压惊。丹桂戏园老板提出要杨月楼履行旧约,继续演出。杨月楼把在镇江演戏受地方官干涉的情况说了一遍,戏园老板却自有办法,以中国官吏最怕洋人,戏园地处租界,请工部局派捕快保护,让杨月楼客串帮演三夜。杨月楼这才答应。第一夜演出.《牧羊卷》,《泗州城》文武两出,观众较他未遭冤以前更盛,几乎挤坍了戏园。

上海绅商因杨月楼是应他们聘请前来,却在上海吃了冤枉官司,都觉得帮助之责义不容辞,便运动京官请刑部取消递解回籍的明令,允许他照旧在京、沪两地演出。刑部尚书皂保因慈禧万寿内廷演戏庆贺时曾问李莲英何不见杨月楼,恐违“圣意”,立刻准如所请,于是杨月楼才恢复自由。

杨月楼返沪后,沈月春便向他吐露了自己的爱意,愿和他缔百年之好。杨月楼虽还没有忘情于阿宝,但感于沈月春相助:之德,伴送之情,觉得不忍相负。且阿宝已另行择配,音信全无,存亡莫卜;章台之柳,已属他人;延平之剑、势难再合,便也慨然应允。双方由戏园和书场老板为媒,于光绪二年九月十七日行结婚礼。当时《申报》上有一位署名聆音顾曲生的,写了篇《春楼双月记》,大意谓:杨月楼串戏,清客也,不得谓之伶;沈月春说书女儿也,亦聊胜于优。月楼以事下狱,月春供其乏困,今二人行合卺札,得唱随之乐,可谓春楼双月艺坛佳话矣,云云。

杨月楼补足在沪缺演的天数,合约期满,携沈月春同返北京,母子劫后重逢,悲喜交集。杨月楼因自己胫骨被打受内伤,不能再演武戏,便改习老生,从程长庚学艺。程长庚人称程大老板,长是居长的意思,依次为张二奎、余三胜,是北京有名的“剧坛三鼎甲”地融徽调、汉调、昆腔之长,自成一家,为老生泰斗,他生性喜欢提掖后进,杨月楼初上红氍,名尚未著,程长庚见他唱做俱佳,有心提拔他,有一次突然故意装病,把压轴戏让给杨月楼去演。程大老板让戏,在京师一度传为美谈。他这次见杨月楼历劫归来.悉心学艺,十分怜爱,便把自己生平几出拿手好戏的唱腔、台步、做工都精心传授给他。所以程长庚死后,杨月楼能一跃而为三庆班首席老生,实非偶然。

杨月楼重新在京演出之日,便改艺名为猴子,人们因他改习老生,不演武戏,更不演猴子,忽然改名猴子,都茫然莫解,问他是何原因,他微笑说:“我们做戏子的,好比玩把戏的猴子一样,任何人都可以欺侮玩弄,连正式婚姻,都可以随便说是通奸,生生拆散,哪里还配称得上是人!”

沈月春到京后,也应书场邀请。继石玉昆之后,说唱《龙图公案》,声誉鹊起。婚后第二年,就是公元1878年(光绪四年) 春天,生了个孩子,取名杨小楼,表字嘉训,意思是永远不忘这

最嘉的教训。月春生性和顺,尊敬婆母,爱护丈夫,和睦邻里,处理内外事务,并井有条。

杨月楼虽深喜内助得人,但情深故剑,仍旧念念不忘韦阿宝,常常临风洒泪,对月伤心,低吟眷唐诗“三山不见海沉沉,岂有仙踪更可寻?青鸟去时云路断,嫦娥归后月官深!”不觉怆然涕下。沈月春见他不是怜新弃旧之人,愈加敬重,不但毫无妒意,反而时加慰藉。杨月楼每当她用好言相慰时,便娓娓和她谈起韦阿宝如何才貌双全,书法秀丽,以及她怎样钟情自己,怎样相思成疾。说到侥幸得成连理,马上就被是风吹散,现在还不知沉沦何处,过着怎样痛苦的生活,止不住痛哭失声。沈月春也一掬同情之泪,长叹道:“但愿生生世世不生富贵家!”

《满清十大奇案》柯愈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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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末年的四大奇案都是数一数二的,而其中有杨月楼案其中的过程也是扑朔迷离的。杨月楼他本是上海最好的京剧艺人之一,而他主要...

2023-10-27 01:35:51查看全文 >>

杨月楼奇冤背后隐情(杨月楼最后的结局)

杨月楼奇冤背后隐情(杨月楼最后的结局)

清朝四大奇案,分别为:九命奇冤梁天来案、张文祥刺马案、杨乃武与小白菜案、名伶杨月楼冤案。案情复杂,过程曲折,跌宕起伏,出...

2023-10-27 01:10:09查看全文 >>

杨月楼奇案图片及答案(杨月楼奇案全集)

杨月楼奇案图片及答案(杨月楼奇案全集)

题记 | 晚清四大奇案,即“杨乃武与小白菜案”、“刺马案”、“太原奇案”和“杨月楼案”,其中的“杨月楼案”,单纯简单,却...

2023-10-27 01:27:52查看全文 >>

杨月楼被谁赦免(杨月楼婚姻冤案)

杨月楼被谁赦免(杨月楼婚姻冤案)

同光之际,上海发生一起名伶杨月楼冤案,案情复杂,过程曲折,跌宕起伏,出人意料,至今仍为世人相争论。杨月楼是京剧戏班演小生...

2023-10-27 01:05:55查看全文 >>

太原奇案杨月楼之死(清末四大奇案杨月楼奇冤下集)

太原奇案杨月楼之死(清末四大奇案杨月楼奇冤下集)

如果说杨月楼案因为京剧名伶的明星效应,以及发生在大都市上海这样的地缘要素,在当时还有一定知名度的话,那么太原奇案,无论是...

2023-10-27 01:25:14查看全文 >>

杨月楼奇案详细介绍(名伶杨月楼案讲述视频)

杨月楼奇案详细介绍(名伶杨月楼案讲述视频)

上海轶事:杨月楼轶事 京剧名家之父杨月楼杨小楼,是“同光十三大”之一、曾多次在上海演出。广东有一个姓徐的女人,她在上海闲...

2023-10-27 01:35:06查看全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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