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黄昏时分，人们在河边可看到一些外表雅观，体态轻盈，身长约1-3厘米的小虫，成群结队地在河面上自由自在飞舞、追逐着，这些小虫就是蜉蝣。

说到蜉蝣，人们一般不大在乎它的形象，而它那朝生暮死的生命历程所受到的关注，往往超越了它们形象的本身。

文学史中的蜉蝣

《诗经》的《国风˙曹风˙蜉蝣》中有这么的感叹："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於我归处。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於我归息。蜉蝣掘阅 ，麻衣如雪；心之忧矣！於我归说。"

译成今天的文字就是："蜉蝣翅膀薄又轻，衣裳华丽真鲜明，我的心里多忧愁，可怜何处是归程！ 蜉蝣展翅翩翩舞，华丽鲜明好衣服，我的心里多忧愁，可怜何处是归宿。 蜉蝣穿洞向外飞，双膀洁白似麻衣，我的心里多忧愁，我的归宿在哪里？"读起来带给人们的似乎只有一种莫名的伤感。

《淮南子˙说林训》中，更直截了当地说："蚕食而不饮，二十二日而化；蝉饮而不食，三十日而蜕；蜉蝣不食不饮，三日而死。"

由此看来，2000多年前的古人早就注意到蜉蝣的"朝生暮死"短暂生命。因此，古人的笔下往往以它为例来感叹生命的短暂，告诫人们务必珍惜时光。宋代大文豪苏轼在其著名的《前赤壁赋》一文中，更是用蜉蝣这种朝生暮死的小昆虫来比喻人生的短暂，感叹人在天地之间的渺小："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所以，今天从事蜉蝣研究的南京师范大学昆虫学家们，执着于几十年来孜孜不倦对于蜉蝣生命的求索，以至于他们的笔下留下了"蜉蝣成虫以短促生命著称，而吾为明其进化存在之理也觉时光短暂，也许于科学之永恒，生命都太转瞬！"的感慨。（见周长发、苏翠荣、归鸿《中国蜉蝣概述》一书的自序）

书影（作者摄）

蜉蝣的生活史

蜉蝣是一种体长仅3-27毫米的昆虫，它有着头部灵活，复眼大，触角短且呈刚毛状，身体细长且非常柔软。目前世界上已知蜉蝣的种类约有3000来种，在我国则有300多种，以小昆虫的种类数量来看，还算不上特别多。

蜉蝣为原变态类的水生昆虫，属于蜉蝣目，蜉蝣和蜻蜓有着某些相似之处，但身形却明显小了好多。至于上面所提到它的朝生暮死生命历程，其实并不完全符合事实。因为，它们的幼虫早就在水中生活了1年左右，它们主要以植物的枯枝败叶为食，在这一年中，通过蜕皮更换了好多次的"外衣"后才渐渐得以长大。不过，其成长过程中最大的特点，就是有一个亚成虫阶段。

蜉蝣幼虫当发育到了半成熟的阶段，胸部背面就会长出发达的翅芽，然后，会沿着伸出水面的那些草茎或岸边的岩石爬出水面。这时，它的足、尾须和体内的生殖器官都还没有完全发育成熟，所以被称为亚成虫。

蜉蝣的亚成虫一般在夜间爬出水面，在水边的草丛或石块上停歇很短时间，立即脱去亚成虫这身"外衣"，蜕变成一只成熟的成虫--蜉蝣。

作者摄自上海昆虫博物馆

短暂生命的终结

蜉蝣成虫的寿命少则几个小时，多则1-2天，能超过10天的寥寥无几，出水后的成虫就会马上开始寻找配偶，原因是幼虫一旦蜕化为成虫，就会和其他昆虫一样，口器已经退化，即嘴巴失去了进食功能，此时的蜉蝣处于一种不吃不喝的状态，只能靠先前积蓄于体内的能量维持生命，它的最后生存时间极为短促，也就有了"朝生暮死"这么种说法。

通过上面的介绍可知，那些有亚成虫呆过的地方，往往会留下一个个像死蜉蝣一样的空外壳。其实，真正的成虫早已在天亮时飞走了，这或许也是蜉蝣被人们误以为 "朝生暮死"的另一个原因吧。

蜉蝣白天不活动，隐藏在杂草丛中或者河边树丛叶子背后。它那近似三角形透明发亮的翅膀，总是合拢竖立在背上，到了傍晚时分，才会成群结队地在水面上飞舞，进行交配产卵。有趣的是，夜晚中那些水中的鱼儿，常常会借机跃出水面，捕食那些靠近于水面飞舞的蜉蝣。

雄性蜉蝣一旦完成交配，很快就会离开这个世界，而雌蜉蝣产完卵，完成了传宗接代任务后，也随即死到了水面上，成为鱼儿和青蛙的饵料。

尽管蜉蝣最后生命的灿烂是如此地短暂，却仍能倾尽全部气力，陪伴着身旁挚爱的伴侣，一同飞舞在充满诗意的夜空中，它们自在地追随大自然的节拍，在泛着涟漪的水面上翩翩起舞。借着自身细小身躯中迸发的磅礴热情，尽情地享受着生命时刻中最后的美好时光。

本文曾刊发于《科学24小时》2018.5.这里有所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