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小孩屁股三把火,而我感觉自己比别的小孩少了两把,一到冬天,时时刻刻都觉得冷。
山里的气温降得比较早,刚进入十一月,早晚时候已觉得寒气逼人。一场冷雨过后,北风一吹,就更冷了,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裹了裹身上的衣服,依然觉得冷。光了大半年的双脚,因为冷而交叠着,叠在上面的那只脚背有丝丝凉气侵扰,换过来叠着,另一只脚背同样会冷。好不容易等到爸爸收工回来,我迫不及待地问:“爸爸,可以拿鞋子出来穿了吗?”爸爸说:“嗯,也蛮冷了,穿吧。”爸爸话音未落,我已跑到了木箱子边。唯一的一双解放鞋珍藏在箱底,不是冷到抵不住的时候是舍不得拿出来穿的。
十一月份还不到穿袜子的时候,唯一的一双尼龙袜,要留着到更冷的时候才穿上。试了试鞋,还行,鞋没变小。也许是女孩子的脚长得慢些,一双解放鞋,我至少可以穿上两、三年。村里的一些男孩子,他们的解放鞋经常被脚拇指顶破一个洞,白白的脚拇指露在洞口,很扎眼,那脚趾似乎是在好奇地打量着鞋外的世界。
缺衣少食的上世纪七十年代,我都不懂秋裤是什么样的,隆冬时节也只有一条薄薄的单裤穿在身上,不冷是假的,我经常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身上唯一厚一点的衣服,是父亲用毡子改成的,可它依然抵挡不了刺骨的寒风。冬天真可恶,冷得受不了的时候,我盼望春天的到来比盼望过年的心还迫切。没有过冬的衣物,烤火成为唯一的御寒方法。晚饭过后,一家人坐在火塘边,暖乎乎的火堆把全家人烘得暖洋洋的。父母经常把火塘变成课堂,在他所讲的故事中,为人处世的道理有意无意中已铭刻在我的心上。母亲喜欢把地面的火灰抹平当成黑板,用一根小树枝当笔,叫我们兄妹几个做算术题。天生愚钝的我总是被鸡兔同笼问题难住。那时我就想,没读过几年书的母亲怎么会有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有火的陪伴,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父母催我们上床睡觉的时候,我总是赖着不肯走。“多年布衾冷似铁”,我们的床上连布衾也没有,而是稻草,厚厚的稻草像席梦思一样舒适。只是,稻草上面铺的草席在寒冬里冷冰冰的,刚躺上去的那会儿确实需要一些勇气。
冬天的教室特别冷,破旧的木窗拦不住呼呼北风,我咬着牙关上课总是心不在焉,四十五分钟的时间特难熬。下课后,各种奔跑的游戏最受热捧,高速运动后可以让全身暖和起来,暂时能驱赶一会身上的寒气。冷到实在挺不住的时候,老师才会在教室中央烧一堆火,然后把我们的课桌摆在火堆周围。除了讲台上的老师,我们十几个学生不再受寒冷的折磨,手脚不冷了,我们的字也变得好看多了。
以前的冬天比现在的冬天冷得多,屋檐下挂着长长的冰条是冬天的一道风景,那晶莹剔透的冰条很诱人,有时我忍不住会摸上一把,刹那间我被冻得直呲牙。山头上的雪白晃晃的,远远望去,好似高山戴着一顶白帽子一般。寒气包裹下的山村,鸡狗都不愿出门,小小的村子显得更加安静。小河里的水冷得刺骨,在河边洗完衣服或者洗完猪菜,双手被冻得通红通红的,十个手指僵硬得弯不过来,而且麻木得几乎失去知觉。
冷,是我少年时期刻骨铭心的痛。想起那时的情景,现在我还觉得冷。
审阅:王士朝
简评:本文切入点较小,但内容非常详实,把少年时代的冬天描写得栩栩如生。透过文字,让人感到似乎有丝丝凉气扑面而来。
终审:严景新
作者:明月,广西金秀县人,现居桂林市,从事财务工作。爱好文学,喜欢与书为伴,爱用文字描绘生活。
编辑: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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