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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蔡芯蕊（Cai Xinrui） 《艺术博物馆》杂志编辑。

^{《无题》/罗伯特·弗兰克/1955年/20世纪60年代印刷/银盐照片} Detroit Institute of Arts, Gift of Arthur Stephen Penn and Paul Katz, F1983.213.

底特律美术馆建于1885年，是底特律汽车制造工业兴衰的见证者。当地工业的发展催生了新的艺术表现形式，使底特律美术馆的藏品和展览呈现出与众不同的风格和内容。藏品中最重要、最珍贵且最有特色的工业题材作品当属迭戈·里维拉（Diego Rivera）创作的美术馆中庭壁画《底特律工业（Detroit Industry）》。作为向底特律制造业致敬的鸿篇巨制，这幅壁画由福特汽车公司赞助，融合多种元素展现了20世纪30年代底特律汽车工业的辉煌，并在之后的岁月里也成为底特律美术馆收藏和工业艺术的代表之作，本文将以该作品作为1950年之前工业记忆的重要组成部分予以重点介绍。美术馆还通过展览来唤醒城市的工业记忆。2010年3月3日至7月4日，该馆举办了一场名为“底特律经历：罗伯特·弗兰克摄影作品，1955年（Detroit Experiences: Robert Frank Photographs,1955）”的展览。罗伯特·弗兰克（Robert Frank，1924—）是第一位将底特律以及福特公司工人和生产流水线作为严肃的摄影主题的摄影师。底特律美术馆收藏了85幅他拍摄的作品，其中大部分是他在1955年创作的。罗伯特·弗兰克在该作品中将自己在底特律的所见所闻以非凡的视觉艺术叙述出来，展示了一位瑞士摄影师眼中20世纪50年代之后的底特律工业现象。故事到这里还未结束。底特律美术馆还将于2020年开展一场关于1950年至2020年汽车城的汽车设计的展览，这样一个将过去、现在、未来融合交错的展览，不得不叫人眼前一亮，更是最直接的工业记忆冲击。

壁画《底特律工业》/迭戈·里维拉/1932—1933年 © Detroit Institute of Arts

迭戈·里维拉与《底特律工业》

20世纪20年代，底特律蓬勃发展的汽车工业积累了大量财富。在德国艺术学者威廉·瓦伦蒂纳（Wilhelm Valentiner）的管理下，底特律美术馆的藏品质量和规模大幅提升，其现代艺术博物馆的面貌也不断被突出。尽管1929年的经济大萧条摧毁了这座城市，但瓦伦蒂纳的雄心壮志在1932年达到了顶峰——他计划在美术馆的大理石中庭绘制一系列与底特律历史相关的壁画。在美术馆重要的资助者、时任福特汽车公司总裁埃德塞尔·福特（Edsel Ford）及其妻子埃莉诺（Eleanor）的资助下，瓦伦蒂纳委托当时墨西哥壁画运动最杰出的成员迭戈·里维拉（Diego Rivera）来完成这一壁画。里维拉是墨西哥壁画运动的领导者，他试图通过大规模的公共工程将艺术带给大众，这些艺术往往以墨西哥工人阶级和本土文化的风格表现为特色。1930年，里维拉前往美国，受邀在旧金山创作壁画。在加利福尼亚，里维拉的大部分壁画都受到美国工业社会的启发。他的主要作品有《加利福尼亚寓意画》（The Allegory Of California）和《一幅壁画的绘制》（Making Of A Fresco）等。这些作品描绘了建造城市和创作壁画的劳动，以及从事这些工作的人。在这样的背景下，1931年5月26日，里维拉受命在底特律美术馆中庭的南北墙上绘制该市历史题材壁画。美术馆的艺术委员会从埃德塞尔·福特（Edsel Ford）基金会账户支付10000美元，其中包括材料和石膏的费用。瓦伦蒂纳写信给里维拉说：“如果你能从底特律的历史中找到一些东西，或者找到一些展示这个城市工业发展的主题，艺术委员会会很高兴。但最后，他们会把决定权交给你。”后来，这个壁画工程被扩大到中庭所有的四面墙，预算也增加到20,899美元。福特汽车公司也从里维拉的壁画中获取现实利益。因为在工人们为争取改善工作条件而进行绝食抗议后，公司希望提升自己的形象。里维拉将工业视为底特律的本土文化。1932年4月至7月，为了研究汽车工业，里维拉和画家妻子弗里达·卡洛（Frida Kahlo）参观了福特的红河工厂（Ford's River Rouge plant）和其他工业场地，拍摄了数小时的素材和数百张照片。在20世纪30年代的巅峰时期，工厂雇佣了10万名工人，在一个约2.4平方千米的建筑群中使用约200千米的传送带。他画了数千幅初稿。在里维拉绘制草图时，墙壁的准备工作也在展开。为将墙壁用于壁画，必须刷以湿石膏，而且要在湿润时，将水性的蛋彩绘制其上。石膏要预先与纯石灰混合，做粘合剂使用。随着石膏变干，薄薄的画会经化学反应永久地粘在表面上。这样，里维拉就可以把他完成的画粘在墙上了。经过里维拉和他的助手们经常不间断地轮班工作，这幅巨型壁画只花了8个月，于1933年初完成。《底特律工业（Detroit Industry）》壁画由27块横跨四面墙的嵌板（panels）组成。这些嵌板上的壁画将工业和技术描绘为底特律的本土文化。它们强调人与机器之间的关系。东墙和西墙描绘了技术的发展，北墙和南墙展示了四个种族、汽车工业和其他产业，包括底特律的制药业和化学工业等。壁画的东墙是《底特律工业》的主题开端，描绘了人类生命的起源、原材料和技术。在中间的嵌板上，一个婴儿被包裹在植物的球茎里，球茎的根伸入土壤中，在土壤的下角，有两个钢板犁头（steelmold board plowshares）。犁头用来清理杂草和先前作物留下的碎屑，以补充土壤的营养。它们象征着第一种技术形式——农业，并在内容和形式上与北墙和南墙所描绘的汽车技术相呼应。北墙和南墙描绘的是四个种族、汽车工业及其他仅次于汽车工业的工业。这两面墙上的壁画描绘的主题类似于东墙和西墙的主题。他们在图案中结合了古代和基督教的象征物，顶部有不朽人物的画像，中间是工人们日常工作的工厂，下方小型的黑白附饰画嵌板描绘了工人们日常生活中的一天。在北墙和南墙上方的嵌板上绘有四个女哨兵，每个都是四个种族中的一个原型——欧洲、亚洲、非洲和美洲土著。每个女人手里都握着大地的基本元素，如铁、煤、石灰石和沙子（这四种元素都是用来炼钢的）。每个元素和种族虽然不同，但呈现出的内容的是相同的。有趣的是，壁画上的欧洲面孔是里维拉在他的助手卢西恩·布洛赫（Lucienne Bloch）的面孔基础上绘制的，而非洲面孔则是基于里维拉在他绘制壁画期间居住的酒店的女管家的面孔。北墙和南墙的墙角嵌板上绘制了底特律的其他工业，如疫苗接种、化学武器制造、制药和商业化学试验。这些主题代表了有机和无机生命的统一以及技术的建设性和破坏性应用。两面墙上的嵌板揭示了一个共同的主题，即技术造福生命却又威胁生命。在其中一个嵌板上，一个孩子正在接种疫苗，而另一个嵌板上则绘制着生命受到毒气弹的威胁。所有的嵌板都呈现了地质地层（geological strata）中的矿物延续着生命的表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