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清

若干年前，我坐火车外出，在硬卧里，对面一个中年男子突然问我：“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我卖了一下关子：“你猜猜。”那男子略加思索，斩钉截铁地说：“反正不是公务员。”这让我大吃一惊，猜得很对呀，我确实不是公务员，是事业单位的，比公务员低一个“档次”。我好生好奇：“你是怎么猜出来的？”那人颇得意地回答：“你没有刮胡子，满脸胡子拉碴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公务员。”原来，他是根据我的胡子判断出来的。这里的判断很有道理：公务员因为工作的原因，应该很注意形象、仪表。一般春秋西装革履，夏天都是下身黑西服裤子，上半身雪白的衬衣扎在腰里。我也不想冒充公务员，不过，从那以后，我刮胡子稍微勤了些。

一次我去一个理发店理发，一进门，女理发员就直冲我说：“一看就知道你是一个很不讲究的人。”这话把我给震住了，我连忙问：“怎么个不讲究法？”女理发员解释说：“你看，你的头发都白了三分之二了（数学很好），也不染一染，多显老，多难看，满头白发去喝个喜酒什么的，对新郎官家也不太尊重。”我说我一生没染过发，理发员说：“别看那些六七十岁的人都一头黑发，那都是染的。你染一下发，肯定很精神。”事也凑巧，我正好要参加单位同事的喜宴，经不住三劝两劝，便多花了几十元染了发，自此算是开了染发的先河。

有一天我去一家炒鸡店，炒了一只鸡，正津津有味吃着，服务员过来跟我搭讪：“一看就知道你是一个老师，哪个中学的？”我很高兴把我当成中学老师，于是我故意冒充老师，像小学生请教老师一样问道：“是的，我是老师，那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老师的呢？”那个服务员说：“这还不简单，当老师的都很会过（节省），很会算计嘛。”我很快就悟过来了：原来，我点的是一只当地叫579的鸡，是饲料养殖的，65元一只，而最好的鸡则是放养的，我们北方叫做草鸡（有的地方叫土鸡），炒一只草鸡要100元。炒什么鸡，价格的差异，恐怕一定程度上决定你是不是有钱，或者说是不是省吃俭用，也就是会算计。服务员正是依据我的点菜水准和戴眼镜的气质，猜出我是教师。当然，职业确实是猜错了，可是我会算计菜的价格则说得没错。我知道草鸡好吃，我也可以点草鸡，但我没有点，说到底还是不舍得花钱，因为在我眼里，点579已经够奢侈了。

就在我写这篇短文的这天，我买菜回家的路上，一个小姑娘硬拉着我说：“叔叔，我是外地人，老板下了命令今天必须让我找到一个顾客过来做磁疗体验。“小姑娘指着不远处一个门店说：“叔叔，你看，我们的体验馆就在那里，过去体验体验吧。”我说我身体没有毛病，可以找别人，小姑娘几乎是哀求说：“一看就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人，下大雪的，我不容易，你就帮帮我嘛。”因为我下午还要赶火车，急着处理一些事，这个忙实在帮不了。

打这以后，我就落下一个毛病：一听到“一看就知道......”几个字，就像是遇到了算命的或者大忽悠，不管是夸我的还是贬我的，我都特别紧张，都想夺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