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接上文。张贵进入襄阳后，见城内物价飞涨、军民死伤枕藉，深感城池难以再守，故力劝吕文焕联络范文虎，约其出兵南北夹击元军，解襄樊之围。他还自告奋勇愿为先锋，第一个*出城去。可吕文焕觉得范文虎打仗太不靠谱，找他也是白找。何况张贵所部给几近绝望的襄樊军民带来了一丝曙光，吕文焕不欲令其受损以影响士气。但是，突破元军封锁的成功，使张贵信心大涨。他表示宁愿战死疆场，也不坐困孤城。吕文焕明白张贵心意已决，遂不再坚持己见。

张贵重金招募了两名能潜在水中数日不食的勇士，他们持蜡书泅渡出城，一路潜水而行，遇到元军设置的木桩铁链，便用刀斧斩断，徐徐南下。几日后，他们历尽艰险到达郢州，将蜡书交与范文虎，约定共同出兵。随后又马不停蹄原路返回，告诉吕文焕和张贵。张贵欣喜异常，赶忙布置，让和他一起进城的义军健儿收拾军械、修葺战船，准备来日出城大战一场。

01

*两个赚一个

咸淳八年（1272年）七月七日黄昏，张贵集合本部官兵，在告别吕文焕后登船开拔。然而在点名时，张贵发现自己的一名帐前亲兵并未赶来报到。这时张贵猛然想起，自己之前曾因这名亲兵犯错，当众鞭挞过他——这厮一定是怀恨在心，叛国投敌去了。想到计划可能已经泄露，张贵本欲中止此次作战。但他随即又想，如果自己单方面退兵，那范文虎部就将独自面对强敌。而且这回一旦爽约，日后再想联络别人共同出兵可就难了。眼下只有迅速出击，或许还能赶在敌人尚未准备完毕之前冲出重围。于是，张贵一咬牙，下令官兵擂起战鼓，决心放手一搏。

俗话说，横的怕不要命的。张贵这一玩命，元军还真就抵挡不住，纷纷向后退去。至夜半时分，宋军成功突破元军第一道封锁线。阿术、刘整不敢怠慢，各领一支精锐水军前来阻击，同时命马步官兵沿两岸排开，夹射江中的宋军船队。宋军深知此战凶多吉少，本着*一个不赔本、*两个赚一个的原则，人挡*人、佛挡*佛，就是死也要先拉几个垫背的，一时间*伤敌军甚众。就这样，张贵所部且战且进，渐渐抵达与范文虎约定的会合地点、位于襄阳城东南的龙尾洲。

张贵站在船头远远望去，只见龙尾洲一带旌旗招展，大小战船鳞次栉比，不由得心中大喜——老范果真仗义，按约来援了。不想等到离得近了，宋军这才发现，龙尾洲一带的战船根本不是范文虎所部，而是元军！原来，范文虎派出的援军因在路上遭遇暴雨而无法前进，只得退后三十里避雨，故失约未至。而那名叛逃的张贵帐前亲兵向元军告密后，刘整当机立断，抢先发兵占领龙尾洲，而后在此以逸待劳，只等张贵一到便可突然*出，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02

张贵殉国

张贵所部一路苦战至此，早已疲惫不堪，好不容易抵达会合地点，本以为能够见到友军，结果希望落空，瞬间斗志全无。“贵力困，且出不意，与之战，所部*伤殆尽，贵身被数十创，力不能支，遂被执”（《续资治通鉴》）。张贵筋疲力尽，且遭敌突袭，官兵伤亡殆尽，他自己也是遍体鳞伤，无力再战，遂被元军擒获。

阿术见张贵成擒，遂许以高官厚禄，劝其投降。但不管如何说破嘴皮，张贵就是不降。良久，阿术只好下令处死张贵，以全其名节。阿术感其忠勇，命四名宋军降兵将尸体抬回襄阳，还给宋军。四名降兵来到襄阳城下，守军见到张贵的尸体，无不掩面痛哭。吕文焕更是悲愤异常，将那四个降兵全部斩首，而后把张贵与张顺合葬一处，立双庙祭祀这二位英雄。

诚然，二张救援襄阳的义举，不仅给元军造成了巨大伤亡，更彰显了南宋军民不屈不挠的坚强意志。不过，张贵此番出城搬请救兵的举动，却多少有些莽撞。在当时，襄樊已被围得水泄不通，守军的伤亡无法得到补充，所以应当尽量避免无谓的牺牲，以便集中力量应对敌军总攻。倘若张贵和吕文焕一起凭城固守，或许能给元军带来更大麻烦。张贵和义军健儿们为国死节固然可歌可泣，但他们的覆没却使襄樊失去了一支宝贵的生力军，也重挫了城内军民的士气，“守陴者皆哭，城中丧气”（《续资治通鉴》），不到半年，襄樊相继沦陷。可以说，二张入援是南宋方面在军事上为挽救襄樊危局所做的最后努力。而张贵的死，则标志着南宋对襄樊的所有救援行动，最终全部以失败收场。

03

大帅撂挑子

张贵殉国后，元军进一步收紧包围圈，襄樊局势更加危急。无计可施的荆湖宋帅李庭芝憋了半天，琢磨出一招：他建议宋度宗以节度使的官职和郡王的爵位诱降刘整。度宗认为此计可行，命李庭芝从速实施。李挑选了一个胆大心细的细作，携带敕封刘整的诏书、郡王金印及节度使牌符等物品潜入元朝境内，并故意让元边防部队抓住，将诏书等搜出。元世祖得知此事后忧惧不已，第一时间派出重臣姚枢前来调查此事。

面对质疑，刘整慷慨陈词道：“宋怒臣画策攻襄阳，故设此以*臣！”（《元史·刘整传》）元世祖是何许人也？他虽然心中起疑，却也深信刘整所言非虚。况且刘整作为元将，已率军*伤宋军甚多，即便降宋，宋军诸将又岂能容他？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忽必烈宣布刘整仍居原职，命其统兵速取襄樊，同时下令将宋军细作诛*，以示对刘整的信任。

救援无果，反间也不成，这让李庭芝对战事深感绝望。他觉得襄樊已成死局，而且其名义上是荆湖宋帅，却谁也指挥不动。纵然自己奇谋百出，又靠谁来冲锋陷阵呢？到时候襄樊一丢，朝廷还不是拿自己当替罪羊。想到这些，本就无意继续执掌帅印的李庭芝上表朝廷，请求另派重臣前来主持战事。

贾似道看过李庭芝的奏表，知道他这是在发泄不满。现在前线吃紧，如果把李庭芝逼急了，万一他降元，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于是，贾似道一面肯定李庭芝为扭转战局所做的努力，一面下令解除范文虎的兵权，安抚李帅受伤的心。然而，由于李非吕家军一党，贾似道对其缺乏信任。所有前线将领，他都在临安遥控指挥。无奈之下，李庭芝干脆把所有公文快递回临安——贾相爷，一切由您老人家示下得了。

04

大*器登场

襄樊失陷在即，可南宋将相之间却相互勾心斗角，各路将领又大多昏聩无能，毫无作为，到了这一步，南宋王朝就好比一栋摇摇欲坠的破房子，其顶梁柱已经腐朽不堪，就算没有外力的作用，垮塌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尽管宋廷对襄樊危局一筹莫展，但对元军来说，日子也不好过。襄樊久攻不下、官兵伤亡日增，这令元世祖忧心忡忡。为此，阿术、刘整召集诸将商议，力求改变当前围而不克的僵局。大将阿里海牙进言道：“襄阳之有樊城，犹齿之有脣也。宜先攻樊城，断其声援。樊城下，则襄阳可不攻而得。”（《续资治通鉴》）襄阳、樊城唇齿相依，如果我们集中兵力先主攻樊城，樊城既克，襄阳失去声援，则不战自破也。

阿里海牙的提案大获赞同，于是阿术、刘整调整策略，除去部分兵马围住襄阳，不使里面的宋军出来捣乱外，其余部队尽数开到樊城周边，准备并力攻城。为了早日破城，元世祖还命人将最新研发的回回炮也运到了前线。这种炮并不是发射火药类炮弹的身管类火炮，而是利用杠杆原理发射砲石的大型抛石机。因其发明者阿老瓦丁和亦思马因是回回人（蒙元时期对穆斯林的称呼），故而得名“回回炮”。

其实在宋军的武器库中，抛石机并不少见。据宋代著名兵书《武经总要》记载，宋军威力最大的抛石机可将七十斤的砲石发射到五十步之外（宋代一步约合今1.2米）。回回炮则在此基础上吸收了波斯、西域等国的技术加以改进，使其性能得到极大提升。据史籍记载，元军“置炮于城东南隅，重一百五十斤，机发，声震天地，所击无不摧陷，入地七尺”（《元史·亦思马因传》），其发射的砲石重达一百五十斤，是宋军砲石的两倍多，发射时声音震天动地，砲石落地后能打入地中七尺，不管什么样的城防工事，在其面前就是豆腐。更牛的是，发射回回炮不需要很多人一齐拉拽绳索，只需在抛竿的前部挂上一块很重的石头或铁块，尾部则用铁钩钩住，铁钩一松，前部的重物急速下落，带动后部上扬，便能将砲石抛出，由此可以节省大量人力。可以说，回回炮是古代战争史上攻城技术的一大创新，在古代兵器史上值得大书一笔。

那么，面对大*器回回炮，宋军将怎样应对？阿里海牙先取樊城、再攻襄阳的计策又能否实现——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未完待续……想看下一集对决襄阳的小伙伴，请关注鱼羊史记

策划：鱼羊史记 监制：鱼公子

撰文：林森 插画：吃硬盘吧、发达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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