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娥冤（网络图片）

自从元杂剧《窦娥冤》上演以后，“窦娥冤”就成了人世间黑天冤屈的代名词，至今如此。那么，这“窦娥冤”究竟是些什么人害的呢？关汉卿在剧中没有直接控诉统治权贵，也没有鞭挞土豪劣绅，而是把矛头指向两个社会上的小人物：

一个是赛卢医，蔡婆向赛卢医讨债，不但没能讨回债钱反而差点被他勒死。这个家伙是个什么人呢？从他的“上场诗”中就可以知道：“行医有斟酌，下药依本草，死的医不活，活的医死了”；“小子太医出身，也不知道医死多少人，何尝怕人告发，关了一日店门！”。可见他是个完全丧失医德草菅人命、混账行凶 ，而且不怕人告发的民间医生。

赛卢医（网络图片）

直接冤害窦娥的还是张驴儿。张驴儿父子俩碰巧救了蔡婆一命，却依仗“救命之恩”强行搬进蔡家，威迫婆媳与他们父子成亲，遭到窦娥严辞拒绝。后来蔡婆想吃羊肚汤，张驴儿想借机毒死蔡婆而霸占窦娥，他以告发企图勒死蔡婆之事威胁赛卢医，拿来毒药下汤，不料反而被自己的父亲误吃而死。于是张驴儿诬告蔡婆和窦娥*人之罪。太守桃杌（他当然是冤案的审判者）严刑逼供，窦娥不忍心婆婆连同受罪，便含冤招认是自己药死张驴儿父亲，被判斩刑。由此可见，这张驴儿也只不过是一个欺人作恶害命的市井混混。

无论是赛卢医还是张驴儿，他们的共同特点就是既丧失了善恶道德观念，也无视社会伦常和经济秩序，更不怕官方法制的惩治。他们无法无天，混世妄为，为非作歹，伤天害理。对于社会上的这样一些衍生异化的败类，元代以来就被称之为泼皮无赖。

张驴儿（网络图片）

北方蒙古、色目贵族，当时本来就是一个相对落后的游牧族群，他们南侵统治中国后，不仅是像屠宰牛羊一样宰割中原的一切，惨无人道地进行民族奴役，而且严重破坏了原有的社会秩序和道统，造成了中国传统文明的历史性大倒退。统治者不仅自己不受任何法规的约束，而且他们的子弟、家族、亲戚也同样横行霸道，汉族的市井游民之中，也出现了不少趋附者和效尤者，于是就形成了迷茫混乱的社会里泼皮无赖。

元代的官方文书中就有“泼皮”名称，如，《元典章》三十九《刑部》卷之一《迁徙•豪霸凶徒迁徙》条载：“本部照得大德七年十一月十三日，中书省据江西、福建道本使宣抚呈巡行江西。据诸人言告，一等权富豪霸人家，内有曾充官吏者，亦有曾充军役杂职者，亦有泼皮凶顽，皆非良善，以强凌弱，以众害寡，妄兴横事，罗摭平民，骗其家资，夺占妻女，甚则伤害性命，不可胜言。交结官府，视同一家。小民既受其欺，有司亦为所侮，非理害民，纵其奸恶。”

关汉卿之所以把造成“窦娥冤”的社会符号画在泼皮无赖身上，就是因为这些泼皮无赖恰恰正是社会黑暗的必然产物，他们的恶劣代表人性的扭曲和异化。

演出剧照（网络图片）

泼皮无赖本身虽然无权无势，有的只是和权势勾结依仗，或者黑白两道通吃，但最主要的是他们能在乌天黑地之下肆意作恶，什么下三滥的事都干得出来，而且既可以不受信仰道德的约束，也没有严明法治的惩戒，更不受自我良知的谴责。从那个审案太守的自白：“我做官人胜别人，告状来的要金银，若是上司当刷卷，在家推病不出门。”我们可以知道，连官吏也不仅是贪赃枉法，而且都和张驴儿、赛卢医一样满身泼皮无赖习气。因此，泼皮无赖最能体现人道正义的泯灭和社会道德法治的丧失，泼皮无赖的横行于世，也最能体现社会的黑暗。

窦娥是个于世无争的善良民间女子，但这样的人却是社会的大多数，又最容易直接受到泼皮无赖的伤害，而且有理无处讲，有冤无处申。因此，窦娥就成了社会整体黑暗的验证者，“窦娥冤”就是黑天的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