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作家小传

李清照（1084—1155）号易安居士，山东省济南章丘人。宋代（南北宋之交）词人，婉约词派代表，有“千古第一才女”之称。其词作前期多写其悠闲生活，后期多悲叹身世，情调感伤。形式上善用白描手法，语言清丽。论词强调协律，崇尚典雅，提出词“别是一家”之说，反对以作诗文之法作词。其诗作存世不多，部分篇章感时咏史，情辞慷慨，与其词风不同。有作品集《漱玉词》《李清照集校注》。

02

选文赏读

蝶恋花·上巳召亲族

〔宋〕李清照

永夜恹（yān）恹欢意少。空梦长安，认取长安道。为报今年春色好，花光月影宜相照。

随意杯盘虽草草。酒美梅酸，恰称（chèn）人怀抱。醉里插花花莫笑，可怜春似人将老。

【注释】

永夜：长夜。恹恹：精神萎靡不振的样子。

空：徒然。

长安：原为汉唐故都，这里代指北宋都城汴京。认取：记得，熟悉。

报：答谢。

杯盘：指酒食。

草草：简单。

梅酸：代指菜肴可口。梅是古代所必需的调味品。

称：合适。

怀抱：心意。

“醉莫插花”两句：插花，簪花。唐宋时风俗，宴会佳节，男女皆戴花。可怜，可惜。苏轼《吉祥寺赏牡丹》有“人老簪花不自羞，花应羞上老人头。’李清照在此句中反其意而用之。

【译文】

漫漫长夜让人提不起一点精神，心情也郁郁不欢，只能在梦里梦见京城，还能认出那些熟悉的京都街道。为了报答眼下的好春色，花儿与月影也是相互相映照。

家常的宴席上只有简单的菜肴，酒味醇美，菜肴合口，一切都让人称心如意。喝醉了将花插在头上，花儿不要笑我，可怜春天也像人的衰老一样快要过去了。

【赏析】

这首词作于建炎三年，是一首寄寓南渡之恨的力作。

上片首句“永夜恹恹欢意少”开门见山。南渡以后，清照隽永含蓄的风格，一变而为沉郁苍凉。上巳虽是传统的水边修禊节日，但词人此时心情不愉，欢意甚少。“空梦长安，认取长安道”，写长夜辗转反侧，梦见汴京，看到汴京的宫阙城池，然而实不可到，故说“空”，抒写对汴京被占的哀思和沉痛。

“为报今年春色好，花光月影宜相照”写今年的自然春色和往年一样好，而今年的政局远远不如从前了。“为报”二字，点明这春天的消息是从他人处听来的，并非词人游春所见。实际上是说，今年建康城毫无春意，虽是朝花夜月如故，而有等于无。“宜相照”的“宜”字，作“本来应该”解。“相照”前著一“宜”字，其意似说它们没有相照，更确切一点，是词人对此漫不经心，反映出她的忧闷。

“随意杯盘虽草草。酒美梅酸，恰称人怀抱”承上启下，点明题旨，虽然亲友齐聚，场面热闹，而且“酒美梅酸”，很容易令人称心快意，词人却并未流露出多少愉悦的情绪，最终只以“醉”点出自己的状态。这两句，貌似率直，其实极婉转，极沉痛。

“醉里插花花莫笑，可怜春似人将老”，这里把“花”拟人化。“花莫笑”，就是不要笑我老大不小还插花，这一层词意，与末句“可怜春似人将老”紧接，意思是说最需要怜念的是春天也像人一样快要衰老了。“春”暗喻“国家社稷”，“春将老”暗喻“国将沦亡”。

《蝶恋花》是一首六十字的词，这首词题是“上巳召亲族”，含有丰富的思想内容，深厚的感伤情绪，写得委婉曲折，层层深入而笔意浑成，具有长调铺叙的气势。写出作者的国破家亡之恨，寄寓词人对国家社稷的赤子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