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声界非常讲究辈分。师父收的第一个徒弟叫掌门大徒弟,他可以代替师父管理其他的师弟,还可以代替师父收徒弟,按相声行话叫“代拉师弟”。
同门师兄弟不是按年龄大小来排序,而是以入门早晚来排序;即便不是同门师兄弟,只要是一个辈分,他们还有一个大排行。
相声名家杨少奎收刘文亨的时候,就对刘文亨说:“记住,你是老九。”
刘文亨不解地问:“师父,我不是只有一个大师兄丁文元吗?”
杨少奎是微微一笑:“小子,咱们相声行讲究大排行,甭管是谁的徒弟,也不管是在天南海北,只要是一个辈分,通通按照拜师时间来定谁是师哥谁是师弟。”
杨少奎接着向刘文亨讲了“文”字辈的排序依次是:赵心敏、苏文茂、赵联升、王学义、李伯祥、赵振铎、茹少亭、丁文元、刘文亨。
刘文亨乐了:“师父,我真是老九啊!”
刘文亨拜师之后,“文”字辈按照拜师时间又有了如下名单:
李鸣歧、郭文歧、丁玉鹏、赵文启、任鸣启、高英培、范振钰……
今天咱们说说李伯祥和范振钰的故事。
李伯祥
李伯祥,北京人,1938年出生于天津。李伯祥是门里出身,他的父亲李洁尘就是说相声的。
李伯祥从小就跟随父亲学相声,6岁就开始登台演出,被观众誉为“小神童”。从那时开始,李伯祥就经常出现在南京、济南、天津的舞台上。
上世纪四十年代末,济南有两个茶社演出“相声大会”,一个是晨光茶社,一个是共乐茶社,李伯祥在两个茶社都担任过“开场”。
相声名家赵佩茹是“宝”字辈的掌门大师兄,他非常喜欢聪明伶俐的李伯祥,所以早就“口盟”要收他为徒。
拜师仪式一直到天津解放之后才举行,那时李伯祥已经11岁了。拜师仪式在群英剧院举行,主持仪式的是一位负责文艺工作的进城干部,所以李伯祥给赵佩茹三鞠躬。
拜师仪式当天晚上,举行摆知的时候,到场的都是相声艺人,所以李伯祥又给赵佩茹补行了跪拜磕头礼。
李伯祥是赵佩茹的掌门大弟子,但按“文”字辈的大排行,他排行第五。
范振钰
范振钰(1927—2008年),祖籍河北,出生于天津。范振钰出身于富裕家庭,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父母望子成龙,从小就把他送到学堂去读书。
可范振钰酷爱相声,少年时代就经常逃学去听相声。1941年,范振钰开始下海说相声,因为家里反对,所以偷偷说相声的范振钰没少被父亲打骂,可范振钰依然是痴心不改。
天津解放后,范振钰才开始正式公开说相声。不过那时范振钰依然没有拜师,他还是一个“海青”。
一直到1950年,范振钰才拜班德贵为师,成了马三立先生的再传弟子,为中国相声第七代传人,“文”字辈。
范振钰比李伯祥大11岁,两个人都是“文”字辈,可按相声规矩,李伯祥应该是师兄,范振钰是师弟。
但是相声界还有一个好传统,公开场合按相声辈分,私下可以各论各的。
比如田立禾是“宝”字辈的,他却与比他小一辈的李伯祥、魏文亮等人结拜成了盟兄弟;再比如师胜杰按相声辈分是李金斗的“师叔”,可师胜杰总是管李金斗喊“哥”。
1951年,范振钰第一次见到李伯祥的时候也是规规矩矩地喊“师哥”。范振钰当时已经结婚8年了,而李伯祥当时才13岁,他红着脸没好意思答应。
李伯祥脑子转的快,他随即说到:“范大哥,您比我岁数大得多,咱哥俩单论,以后我管您叫师哥,您管我喊师弟。”
范振钰赶紧回道:“师哥,既然进了相声门,我不能不懂规矩,您还是管我喊师弟吧。”
两个人是争执不下,最后还是赵佩茹说话了:“振钰,你就听伯祥的吧!”
掌门大师伯发话了,范振钰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就这样范振钰又成了师兄,李伯祥成了师弟。
再后来,范振钰、李伯祥都成了相声名家,他们哥俩的关系一直很好。
2003年元月中旬,李伯祥突然病倒了,又是发烧又是咳嗽。孩子们赶紧带着他到医院输液治疗,已经好几天了,也不见有什么好转。
这天李伯祥输液之后刚到家躺床上,电话响了。
李伯祥一边咳一边接电话:“咳…咳…您是哪位啊?”
青年范振钰
电话里面的声音非常熟悉,是范振钰的声音:“你怎么咳嗽这么厉害?去医院了吗?”
李伯祥回道:“师哥啊,我刚输液回到家。您有事?”
电话里传来了范振钰迟疑的声音:“这…,还是算了吧。”
李伯祥赶紧追问:“嗨,您可是个直脾气的人,今天怎么吞吞吐吐的?有事就说嘛!”
范振钰只好说道:“是这样,我干咱这行,好歹也干了60年。师兄弟也好,徒弟们也罢,他们非要给我搞个纪念活动。我就想……算了,师弟,你身体不好,改天我去看你。”
李伯祥笑着说道:“行了,师哥,我知道了,您的活动,我一定参加!”
“纪念相声表演艺术家范振钰舞台生活60年”的演出是在1月18日,地点为中国大戏院。
1月17日下午,李伯祥的病情只是稍稍见轻,并没有好。他在孩子们的陪同下从医院输液回到家,刚躺床上没多久,电话又响了。
原来是天津电视台的《鱼龙百戏》栏目的导演打来的电话,他请李伯祥到电视台录相声《报菜名》,并说了稿酬从优。
李伯祥赶紧推辞:“对不起,我不能去,明天晚上我得参加范振钰的一场活动。”
导演当即劝说:“李老师,没关系的,您上午来录像,晚上保证不耽误您的演出。”
李伯祥不慌不忙地解释:“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只能参加一场演出。不好意思,咱以后再合作。”
导演以为李伯祥嫌钱少,赶紧又说:“李老师,稿酬如果您不满意,还可以再商量……”
少年李伯祥
李伯祥打断了导演的话,笑着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是我的身体不争气。”
就这样,李伯祥放弃了电视台丰厚稿酬的录像,选择了没有一分钱收入的演出。
当天晚上,李伯祥在女儿的搀扶下,来到中国大戏院的后台。大家看到李伯祥上气不接下气的,赶紧让他坐了下来。
范振钰也走了过来:“师弟,你身体不好,说个小段儿就行了。”
李伯祥坚决地摇了摇头:“师哥,这大冷的天儿,观众都坐满了,他们都是给您捧场的。我说个小段儿,那不是糊弄观众吗?别说对不起观众朋友,也对不起师哥您啊!您放心,只要我能上台,就一定会卖力气。”
朋友们都知道,李伯祥的相声是以卖力气著称。当天的演出,李伯祥不但说了分量很重的《醋点灯》,还返场又说了小段儿《让座位》。看着在台上生龙活虎、卖力气表演的李伯祥,谁也想不到他是带病演出。
当报幕员把李伯祥带病演出的情况讲了以后,观众报以长时间热烈的掌声。
李伯祥拱手致谢之后,没有一点力气了,他在别人的搀扶下才回到后台。
李伯祥回到后台,躺在椅子上身体像瘫了一样,好半天都没缓过来劲儿。
到家之后,女儿还埋怨父亲不该那么卖力气,李伯祥笑着说:“为了范师哥,也为了观众朋友,再累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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