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2017-10-06 胡旌万 晚上八点

时至今日，中国铁路经过了六次大提速，从最初的普铁发展到现在的高铁；今年夏天，中国标准动车组“复兴号”更是以350公里的时速飞驰于京沪高铁之上。抚今追昔，不免想起当初慢慢游的普铁时代，1993年全国客车的平均时速不到50公里。到1997年4月1日，中国铁路迎来了史无前例的第一次大提速，京广京沪京哈三大干线最高时速已达140公里。

我赶上了第一次大提速，因为1998年，我上大学了。我的大学在山东的一座沿海城市，每次开学，我都要从老家赶到南京火车站，然后坐上2581次，就是传说中的绿皮火车。说起这绿皮火车，真是满满的回忆，要是用一个字来形容这些回忆，那就是：慢！

真的很慢！虽然已经大提速了，提到所谓120公里/小时，但从南京坐到终点站烟台要20多个小时。为了省钱，每次都是买硬座，困了就趴在桌子上睡一会。这趟车，大战小站悉数停靠，很多地名，我原来可能只是在地理书上见到过，如今，却实实在在的路过了这些地方，比如明光、凤阳，蓝村、桃村等等。有时候开着开着还会在半路上晃晃悠悠停下来，这时候传来了列车广播员的声音：“各位旅客，现在是临时停车，请勿下车！”原来，它要停下来给别的车让道，所让之车，至少K字头的，那是红皮的列车。

真的很挤！特别是遇到春运的时候，很多民工返乡或外出务工，人就特别多了，车厢里挤满了人，摩肩擦踵，只有站立的地方，甚至连卫生间也挤进了人。这种时候，上车也是极具挑战的，从车门硬挤硬推外加大喊大叫，靠的就是力气和底气。有一回，我的同学兼老乡，一个女孩子，在门口被挤倒了，人群的脚几乎要踩到她头上；我一看，英雄气概噌的一下冒上来，迅速把她扶起来，连推带踹加怒斥，“*”出一条通路，把她护送到座位上。

有的时候眼看火车要启动了，有的人就急眼了，直接踩着车轮，从窗户上爬将进去。这些似乎是电影里的场景，但却真实的发生过。人多的另一个问题，就是一票难求。有一次，我没有买到坐票，硬是站了10多个小时，熬到潍坊站，才轮到一个座位。因为想着自己是个大学生，好像还拿着点架子、好着点面子，不想像民工师傅那样随意的席地而坐，所以两条腿啊，站的酸麻酸麻的。我很怀疑我后来的关节不好，是不是和那次的长时间站立有关系。

真的很有特色！印象很深的是，每次停靠符离集站，车厢两头就冲进来几个人，像警察办案似的，地毯式铺开，挨个桌子放袋装烧鸡，然后吆喝着：符离集烧鸡嘞！符离集的烧鸡好像很有名气，可是我从来没有买过，我不止一回见过身边的旅友买来，打开，啃吃，而我呢，一边看，一遍想：反正南京盐水鸭我也吃过了，这烧鸡难道会比鸭子还好吃？虽这样想着，口水还是一遍遍地往下咽。印象更深的是，火车上有推销员，我见过最多的就是卖袜子，号称罗布麻编织的那种。这些推销员往往穿着和列车员一样的衣服，口里声称他们也是列车员，只是负责营销而已。

那个时候，互联网还不发达，更没有网上购物这一说。所以，那些袜子，好与不好，全在推销员的一张嘴了。他们推销的手段也是颇夸张的，首先是用打火机烧啊烧，袜子当然不会被烧着。然后，找一个顾客，拽着袜子的一头，他拽着另一头，然后开始拉；顾客起初当然不敢用力，他便说：有多大劲使多大劲，拉坏了送你两双。于是，两个人如拔河似的，跟一只袜子较上了劲。显然，袜子是不会被拉坏的。高铁时代，早已不见卖袜子的身影，取而代之的则是卖高铁模型、哈根达斯等等这些高大上的物品。

真的很有故事！绿皮火车虽然慢，可就是这份慢，让有缘分的乘客有足够的时间发生故事。有一年暑假结束，我的一个同学坐火车返校。那时候，没有手机和微信，更没有王者荣耀，他就四处望呆，东看细看，突然发现，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他搜索的目光停顿了三秒：齐耳的运动头，圆圆的脸蛋，明眸皓齿，简洁大方，她的手里呢，正捧着一本《读者》。

一种小激动涌上心头，他的脑海里顿时闪现三个字：求搭讪！怎么跟她说话呢？就从心灵鸡汤开始。“请问可以借你的《读者》看看吗？我特别喜欢这杂志……”女生们，都是套路啊，不要轻易和陌生人说话，不过要是遇到有心人，也未尝不可啦。后来，他和她成了让人羡慕的一对，而关于他和她的相遇，也传为佳话！想想现在的高铁，刚上车，位子还没坐热呢，就下车了。即便坐的时间长点，也是低头看手机、抬头扭脖子。假如你看到一个心仪的女生，你说：美女，可以借你的手机用一下吗？我就喜欢你这款手机！好吧，美女脾气好，一般不会骂你的，最多也就瞪你一下两下。

从前慢，慢的是一种状态，现在快，快的是一种节奏。有的时候，我就很想再坐一坐绿皮火车，作慢悠悠的远行。透过车窗，细细观赏沿途的风景，看斜阳照在大地，看大地上金黄的麦浪，看麦浪里正在收获的农民……在快节奏生活和工作的当下，还需保持一份慢的心境，让我们的心，可以时时静下来，想想来时的路。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作者系南京金融系统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