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诸神依旧是当时的主流崇拜
对比几乎同时代的文艺作品,就连一些文化精英本身也十分警惕新思想的泛滥。 比如“缪斯女神粗野的情人”-------阿里斯托芬创作的《 云》里,以一名叫“苏格拉底”的哲学家为代表的一群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 科学怪人就推销雄辩术,帮助人们在法庭上抵赖。
半人马就是云欺骗人类诞生的结果
这些诡辩之徒之所以要崇拜云女神,是因为云女神是对神话传统的绝妙消解-----传统的主神宙斯在荷马史诗里有“集云的宙斯”、“沉雷远播的宙斯”之称,和以另一支以雷神(奥丁)为主神的印欧人---北欧人一样,云雨雷电是宙斯法力、权威的体现;而用女神偷天换日取代父权象征男神,不仅意味着对宙斯权利的颠覆,而且云捉摸不定、千变万化,像极了诡辩者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言语;而女性在希腊神话里又多有狡诈、不可靠的附加属性,比如塞萨利国王伊克西翁就贪恋赫拉的美色,宙斯就用云变出了赫拉的幻象让伊克西翁玩弄,结果伊克西翁和这个幻象生出了危害人间的半人马肯陶罗斯;根据有的版本的传说,被帕里斯王子带到特洛伊的只是云构成的幻象,真正的海伦在埃及度过了十年。因此诡辩家信仰“云女神”,正是阿里斯托芬对智者们颠倒黑白的绝妙讽刺;阿里斯托芬也在《蛙》里呼唤“埃斯库罗斯的雅典”,那个庄重、威严、击败了波斯的有序城邦能重返人间,涤荡乌烟瘴气的妓院、吹笛女和诡辩家;后来据苏格拉底的高徒色诺芬回忆,正是这部戏剧误导了许多人,让许多人因为戏剧中的“苏格拉底”而无端敌视真实的苏格拉底,可见当时民众对于新思想的包容度并不高。
普罗米修斯也逃不过命运的主导
而著名的埃斯库罗斯的悲剧《被缚的普罗米修斯》里,普罗米修斯也发出了“技艺敌不过命运”的无奈叹息。因此,俄狄浦斯的悲剧绝不是为启蒙而作,其统治方式是不折不扣的反启蒙。另外,根据文本的描述,以暴力登基的俄狄浦斯的统治并非依靠强力,也不是依靠宗教势力。他通过破解斯芬克斯之谜被推举为国王,而且作品中显示,在他将城邦治理得风调雨顺的十几年中,他从未请示过神谕。所以,俄狄浦斯的统治是纯粹反传统的理性的统治。
黄金时代的雅典海军
综上大致可以断定,索福克勒斯笔下的俄狄浦斯与宗教传统相背离,是“智慧污染”。诗人以这样的人物形象,似乎是在影射雅典的精英政客们的反传统行为,比如著名的伯利克里,就从外邦哲学家如芝诺(南意大利的埃利亚)、阿那克萨戈拉(克拉左美奈),还有他著名的红颜知己阿斯帕西娅(米力都)处学到了诡辩和演讲,使他“披上庄严的外衣”,“讲话比别的政客更有力量,并把他的威望提得很高”。而伯利克里统治下的雅典正值鼎盛的“黄金五十年”,雅典帝国的势力如日中天,伯利克里手握大权,普卢塔克说“把雅典以及雅典所拥有的一切都掌握到自己手中: 贡赋,军队,军舰,岛屿,大海。从希腊和外国得到的广大权利,以及由许多臣服的民族、友好的国王、结盟的统治者做屏障的霸权。”不仅如此,雅典还是著名的国际都市,文化中心,“全希腊的学校”,政绩卓著的伯利克里不仅让人想起灾变降临前春风得意的俄狄浦斯。这样的怀疑有没有道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