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与鱼

父亲几天前打电话，说是让回家拿点山药萝卜什么的，都是自己种的，趁着还没上冻赶紧收了，分一分。今天下午忙完事情就回去了，回到家，父亲还在地里挖着山药，萝卜。

现在家里的地也没人种了，年轻人都进城了，村里都是些老人，都种不了了，即便有在家的年轻人也不会种。原来呢，都是个人承包了搞大面积的种植，现在实行了新的政策，村集体回收村民入股分红，使土地有人种，有钱分，总体上还是不错的。

父亲就花很少的钱承包了一块荒地，自己开了荒种点粮食蔬菜自己吃，就省的花钱买了，结果呢收成还不错。

挖完山药回到家，在父亲给拾掇蔬菜米面时，我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看父亲捯饬的的那些花花草草。

在墙角我瞥见了一个盖着的粗瓷的大缸，打开看，里面腌着咸菜，就一种菜，我们叫“辣疙瘩”。（辣疙瘩是芥菜的一种，有一股特别的辣味，有点芥末的味道，用作腌咸菜能去掉这股邪味儿）

我说：“我拿几个吧”

父亲说：“我给你拿吧，上面的是新腌的，还不好吃，得从底下翻上来，有陈的”。

对于70年代的人来说，吃咸菜一点也不陌生，我也是其中的一员 。 这让我想起了上高中住校的时候。

考上高中的时候我15岁，那也是我第一次离家住校，一切都不熟悉，但从到校报道交学费，找宿舍铺被褥，到粜麦子换粮票，都是自己办。我们学校绝大部分是农村学生，大部分家庭还是不富裕的，在学校的生活，农村的孩子大多都是自己骑大金鹿自行车驮着麦子换粮票，城市的孩子用钱买粮票，父母再给几块钱，菜钱、牙膏牙刷、洗衣粉香皂就都包括了。

单单还有一样东西是必不可少的，就是我要拿的咸菜——炒辣疙瘩咸菜。

那时候对于15、6岁的孩子来说，正是吃的多的时候，用钱买菜还是贵的，单吃馒头吧，又不好下饭，父母就给炒个疙瘩咸菜装罐头瓶子里带着。把腌疙瘩洗净切成丝，再用水泡一泡去掉些盐分，要不就太咸了。炒的时候放点肉末，就很好了，没肉呢就多放点油，也算是补充点营养了，我是觉得用猪大油炒出来的最好吃。现在呢，生活好了，人们也不知啥时候开始说猪大油脂肪含量高，不健康了，哎，营养过剩，开始养生了。

学校里，每到吃饭的时候，可真的是热闹啊。一般都是几个玩的好的同学搭伙吃饭，有买馒头的，有买菜的，有打开水的，各有分工，相互照应，人多吃饭还格外香。下课铃一响，总有一部分人是冲出去的，一群人乌央乌央的冲向食堂，那场面真的壮观啊，冲在前面的都是人高马大的男生。你说为什么冲啊，还能买不上饭吗？你别说，还真是这样的，先到的有优先权，在吃菜上有选择权啊。那时候的食堂是纯粹的大锅饭，人多堂口少，基本都是炖菜，把菜用盐水煮了，表面放点肥肉片子，最后来几勺明油，表面明晃晃的，菜少汤多，去晚了真就是见不到油水了，那时洗餐具都不用洗洁精！现在都说食堂阿姨手抖的厉害，那时候也一样啊，早去会儿菜多，自己嘴再巧点儿，阿姨的手就抖得差点儿，碗里肉多块儿，菜多点儿，汤少点儿，最后菜不够了你说能不抖吗？开玩笑啊，干啥都有难处啊。

吃饭就这么个状态，却也成就了自己带去的炒咸菜，咸菜成了宝。刚入学还不熟悉，为了省钱，搭伙的几个人可以少买个菜，再加吃咸菜，搭伙的能互相换着吃，都是小范围的，各自的味道没有外流，也不知别人的啥味道。待到同学们都熟悉了，我尝尝你的，你尝尝我的，大家一致发现原来这咸菜是最下饭的，味道比菜还要好，毕竟菜也是水煮菜，后来就是谁的咸菜好吃谁不用买菜。班上调皮的同学拿着勺子筷子到处尝，尝着尝着，馒头吃完了，肚子饱了，菜钱也省了，好么，发展了一批只买馒头就能吃饱饭的主儿。

就这样，在欢乐的打闹中，埋头的学习中，一天，一周，一月，一年，两年，三年，高考了，毕业了……

白驹过隙，快30年了，微笑着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