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人民日报中央厨房-环城西路二十号工作室】

远远地，公交车摇摇晃晃开进站，车里站满了人，站台上等候许久的乘客仍然奋力往上挤……这样的场景，是很多市民熟悉的城市记忆。

如今，城市公交长足发展，线路延伸、车次增多、车辆更新加快，市民挤公交不再艰难，可公交生存却日益艰难。既要服务好大众，又要寻求发展，这一难题怎么破解难题？浙江温州拿出全新解法——

图为温州快速公交BRT

共同的困局：刚性亏损每年5亿元

突然袭来的新冠肺炎疫情改变了人们的出行方式，全国各地城市公共交通和城际交通都遭遇巨大打击。“对行业来说，这个打击是致命的，公交业务断崖式下滑50%以上，原本为企业重要营收点的长途运输亦全面亏损。跟疫情之前相比，刚性支出每年起码增加5亿元。”温州交运集团党委*、董事长朱祖荣给记者算了3笔亏损帐。

第一笔：城市公交年增加亏损3亿元左右。受疫情影响和公共自行车的普及，公交乘客明显减少。据不完全统计，温州仅鹿城龙湾瓯海3区的电动自动车，近年来激增至250万辆。2021年，温州公交日均客运量47万人次，全年客运量1.7亿人次，比疫情之前的2019年，减少1.6亿人次，按每次2元票价，减去免费乘车人次，票款成本损失3亿元左右……

第二笔：车辆更新折旧年增加成本1亿元左右。为倡导绿色低碳发展，近年来，温州公交持续实施“油改电”，燃油车逐渐被噪音小、舒适度高的新能源电动公交车全线替换，电动公交车的购车成本比燃油车几乎翻倍，带来年折旧增加成本约在1亿元。

第三笔：长途客运全线年亏7000万元左右。两年来，因疫情防控需要，温州市区双屿客运站、汽车南站、汽车东站发往全国省际客运班线，多次紧急停运，车站里司乘人员、疫情防控人员比乘客多是常有的事。鼎盛时期的2012年，温州交运集团长途客运板块年营业额达6.21亿元，随着动车高铁快速发展，2019年年营业额降为1.62亿元，2021年再度降至7200万元。

与此同时，疫情以来，政府财政吃紧，公交财政补贴到位率不足，缺口每年在数亿元。跟公共交通有关的旅游、IC卡发售、出租车等业务也全面下滑。今年8月，温州交运集团发布的形势分析称：主业客流同比去年下降势头仍未止住，破局愈发困难；政策性亏损加剧，现金流压力陡增；发展环境仍需改善，部分重点项目因受用地、政策等要素制约，进展不够理想。

压力当前，如何破局？

共同的特点：公交“三多”是劣势亦是资源

温州交运集团是国有大型社会公益性服务企业，截至今年8月底，集团资产总额64.09亿元，下设13家全资子公司、1家温州交通技术学校及1家绝对控股企业，在岗职工9065人；拥有各类营运车辆5600余辆，公交站点4082个、汽车客运站8个，经营公交线路292条，线路总里程达5317公里。

“人多、车多、场站多。这大约就是眼下国内交运企业的三个‘大包袱’吧。”朱祖荣说，“但换种思路，‘三多’亦是企业发展的资源。近两年，温州交运就是尽可能把这些资源用到极致，以减少它的副压力，加强它的正赋能。”

车多怎么办？温州交运集团紧抓“油改电”的风口，在上下游产业链中寻找商机。锂电池生产商瑞浦能源有限公司是温州新民企，2019年，瑞浦能源第一代产品上市时，面临开拓市场难、产品销量低的难题，温州交运集团勇当瑞浦能源首块锂电池的“试金石”，为其产品提供测试环境，采购了110辆配置其动力电池的纯电动公交车，占瑞浦能源当年总销量的20%。也因为温州交运大订单需要，倒逼浙江中车公司、厦门金龙公司、郑州宇通、苏州海格等整车市场头部企业，加快瑞浦能源产品的测试和装配，瑞浦能源因此逐步打开全国乃至全球市场。按瑞浦能源内部人士说法，温州交运集团的助力，使其在行业内的布局和发展至少提速3-5年。

汽摩配是温州的支柱产业，全线装配温州明星企业瑞立集团的汽车零配件，亦是交运集团助推温产汽车零部件走向全国的一项举措。2021年12月，双方合作成立温州交运新瑞立汽配有限公司，开出汽摩配直营店。

温州交运集团先后牵手瑞立集团、瑞浦能源等优质民营企业成立合资公司，以“小步快跑”的方式加快探索股权投资新模式，分别于2021年8月投资5000万元参与瑞立集团旗下浙江新瑞立汽配有限公司的A轮投资，2022年3月注资2亿元完成对瑞浦能源股权投资。目前，这两笔投资的浮盈率均已翻倍。还有数家前景看好的民企合作正在洽谈中。

人多怎么办？温州交运集团企业员工占温州十大国企员工总数的40%，人多支出压力大，话语权也大。交运集团置业公司总经理叶铖告诉记者，从2021年起，集团所有下属食堂实行半个月阳光化招投标一次，为员工提供净菜服务，节约成本10%-20%。员工吃得更好、生活更便利，企业更节约几百万元。9000多员工的体检是各大医院体检中心争取的大单，集团通过多方谈判，最终为员工争取了原来的资费、公务员的体检标准。

场站多怎么办？低矮的房子、空旷的停车场，曾是很多公交车始发站的传统模样。但正在建设的城东公交枢纽站，实施TOD开发，将变身为漂亮的多功能城市综合体，集公共交通综合枢纽、商务办公、金融服务等为一体。建成后，市民等车可以上楼吃个早餐，喝杯咖啡，在城市书房浏览图书，收到公交车到站信息后，悠然下楼到地下停车场上公交。

图为浙南科技城公交枢纽TOD颠覆传统公交站场的低矮破旧。

拥抱智能化：从坐等上车到服务上门

日常出行，打车还是坐公交？人们纠结的无非是从家门口到公交站的距离和等候时间。如今，温州城市微公交提供网约服务，可以定时把服务送到小区门口，市民用坐公交的钱可以享受网约车的服务。

搭上数字化“快车”，温州的“公交网约车”“刷脸乘车”“智能站牌”“五星级车检服务”“道路运输车资格证立考立拿”……每项民生服务，都“体贴入微”。“公共交通，不仅是公交集团的事，更是温州市的民生工程，为人民的满意幸福，怎么做都不过分。只有这个主业做到位，才能谈其他的布局和谋划。”朱祖荣说。

图为温州市公交大脑。

自2018年以来，温州公交发展连续四年蝉联温州市“万人双评议”十大基层满意站所。“敬老专线”“儿童友好专线”“红领巾、小黄帽微公交专线”“特殊教育学校专线”……城市公交再也不是坐等上车的“傲慢”姿态，而是通过关注不同人群的个性化需求，逐步形成以常规线路为主体、微公交为特色、定制公交为补充的城市公交服务体系，走在省内甚至全国前列。

为儿童免费提供红领巾，为坐轮椅者主动放下踏板，为市民提供应急雨伞……温州相继开出“红色旅诚直通车”“瓯越清风”“文明传播车”“党史学习专车”等特色线路；公交站点遍布全市，走失人员“守护驿站”应运而生；“321文明礼让斑马线工作法”，则要求所有公交车带头礼让斑马线，为文明城市建设做表率。

2019个公交专用充电桩向社会开放，启用温州交运国际商贸城贸易区，建设集机器人教练、智能化学驾等智慧驾培功能为一体的交运驾培园区，打造“运消一体”的建筑渣土运输国企标杆……从服务链到产业链，从管企业到管资本，从做主业到多元化经营，这一系列破局之举，为企业发展赢来勃勃生机。2021年，集团营业收入逆势增长65.74%，净利润完成考核指标166.7%。

温州公交围绕做优主业、做强副业，先行一步，扎实布局，在困境中谋划未来的一系列举措，赢得经济学家的认可。经济学者马津龙认为，公共交通因其在交通资源利用、缓解交通拥堵、降低交通污染、节约土地资源和能源等方面的优势，历来是各国城市交通的首选，而且多数国家都采取国营或民营公助并对亏损予以财政补贴。温州公交积极自我发展的探索，对中国城市具有借鉴意义——在保证自身准公共物品特性的同时，把公交的公益性、公众性与市场化运作相结合，是一种创新；布局未来，将企业的发展与温州城市智能化发展相关联更是一种创新。既改善了企业生存状况，保证了企业可持续发展，值得推广。

浙江工商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刘彤则认为，公交困局受疫情冲击是短期的，根本问题在于公交作为公共服务，市场“看不见的手”难以解决发展困境，需要政府“看得见的手”扶植发展。温州公交行业的解困方法，与中国宏观经济的供给侧改革思路一致，可以归纳为公交行业的“供给侧改革”，即切换新能源降成本、互联网 优化服务、数字化转型实现创新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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