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耕田播种,牛们还要负重拉车。《山海经·大荒东经》《楚辞·天问》都有商人王亥“服牛驾车”的记载;《诗经·小雅·大东〉中有“睆彼牵牛,不以服箱”之句。唐代白居易的《卖炭瓮》中,也有牛拉车的描写:“晓驾炭车碾冰辙”“牛困人饥日已高”“系向牛头充炭直”。
北宋梅尧臣的另一首《十九日出曹门见手牛拽车》写得更细:
只见吴牛事水田,只见黄犁负车轭。
今牵大车同一群,又与骡驴走长陌。
卬头阔步尘蒙蒙,不似缓耕泥洦洦。
一一夜眠头向南,越鸟心肠谁辨白。
牛之辛劳、困苦,恰如农人,一生劳作,生活艰辛,逆来顺从命运的摆布。唐代诗人刘叉写有一首《代牛言》:
渴饮颍水流,饿喘吴门月。
黄金如可种,我力终不竭。
这也是挣扎在贫困线上的农民写照。而中唐诗人元稹的《田家词》,具有更大的真实性和感人肺腑的力量:
牛咤咤,田确确。
旱块敲牛蹄趵趵,种得官仓珠颗谷。
六十年来兵簇簇,月月食粮车辘辘。
一日官军收海服,驱牛驾车食牛肉。
归来收得牛两角,重铸锄犁作斤劚。
姑舂妇担去输官,输官不足归卖屋。
愿官早胜仇早覆,农死有儿牛有犊。
誓不遣官军粮不足。
该诗用农民的口吻自述,用白描的手法叙事,表现了农民痛苦的心声,蕴含着农民的血泪控诉。
即使生病,垂垂老矣,照样渴望犁耕千亩,病卧残阳,为的是众生获得温饱。这是历代为官者应有的无私奉献初心、执政为民情怀。
耕犁千亩实千箱,力尽筋疲谁复伤?
但得众生皆得饱,不辞羸病卧残阳。
南宋宰相李纲这首传诵千古的名诗《病牛》,读来不由令人唏嘘感叹。
牛,“终岁勤苦,食不过刍秣,与鞭策相始终,可谓辛苦矣。”(《老残游记·自叙》)不仅如此,牛的全身皆是宝:牛肉作菜,味道鲜美;牛乳养人,富于营养。即使生病,长了“牛黄”,也是一味名贵的中药材。
《本草纲目》载:牛肉,气味甘、温,无毒,可安中益气、养脾胃、健筋骨、消水肿、除湿气。牛黄,我国已知最早的中药学著作《神农本草经》将其列为上品,称能主治惊痫寒热、热盛狂痉、除邪。而牛粪可做燃料、可当肥料,牛皮、牛角、牛骨还可做工业原料。诚然,牛“要求于人的甚少,给予人的甚多”,对人类有百利而无一害。
老黄牛勤勤恳恳、无怨无悔的品质,拓荒牛不畏艰险、砥砺奋进的精神,孺子牛默默无闻、甘于奉献的情怀,也为近现代文人雅士们所感染所称颂,纷纷咏诗作文赞美。
鲁迅先生对牛有种十分虔诚的崇敬之情,他在《野草》一文里说:“我好像是一只牛,吃的是草,挤出的是牛奶、血。”表达了自己甘为人民大众奉献的情怀。他还在《自嘲》一诗中云:
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
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
鲁迅这种横眉怒对千夫所指的敌人,俯首甘为人民群众孺子牛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
现代诗人臧克家也写有一首《老黄牛》:
块块荒田水和泥,深耕细作走东西。
老牛亦解韶光贵,不待扬鞭自奋蹄。
我们都要做革命的老黄牛,不为夕阳晚,不待高扬鞭,奋蹄耕作,奉献不止。
“延安五老”之一的谢觉哉年过花甲,也写了一首《牛诗》:
六十年来似水流,耕田服贾遍神州。
牛心未改牛颜改,待我归来看铁牛。
科学家童第周在76岁高龄时,写了一首以“老牛”自喻的言志诗:
周兮周兮,年逾古稀。
残躯幸存,脑力尚济。
能作科研,能挥文笔。
虽少佳品,偶有奇意;
虽非上驷,堪充下骥。
愿效老牛,为国捐躯!
诗中表达了童老为国效力、乐于为“四化”做贡献的赤胆忠心。
*、*、董必武等老一辈革命家都自喻为“牛”;郭沫若称自己是“牛尾巴”,在《水牛赞》诗中把牛称作“中国国兽”“兽中泰斗”。而茅盾更是自谦为“牛尾巴上的毛”,称“可以帮助‘牛’把吸血的‘大头苍蝇’和‘蚊子’扫掉”。
画家们也爱牛、画牛、赞牛,如*所说:“做无产阶级和人民大众的‘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国画大师齐白石一生以牛自喻,自称“耕砚牛”,到老还提醒自己:“不愁忘归路,旦有牛蹄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