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牛花的另一个名字是朝颜还是夕颜呢？我总记不住，直到自己在阳台上养了一盆牵牛，就再不会混淆了。这迎着朝阳开得绚丽的花儿，自然是朝颜。一朵朵，像一支支小喇叭，吹响带露的号角。

牵牛花颜色多样，蓝，紫、红、白，都很常见。我的牵牛花是紫红色的，靠近花瓣底部呈白色，很像我妈跳广场舞的扇子。粲然而开，颜色被阳光照射得甚是鲜妍。呈漏斗状的花儿，像在收集着清风、鸟鸣，还有飘散在空气中的人的轻语。不待晚上，午后，花瓣已收回号角，枯萎在枝头。

说来有趣，这盆牵牛是我“顺”来的。见路边一丛野生的牵牛花结了籽，我“顺”下几颗，种在家中向阳的土盆中。没几日，它们便发芽，长叶，迅猛地，植株牵出一根根长长的触须。我在盆中插入一截废弃的不锈钢管，想让它顺着爬上去。没想到牵牛花根本不睬这金属管子， 柔嫩的触须兀自在空气中卷曲着，试探着，寻找着。没能找到能攀缘的东西，触须便垂下来，枯萎了。终有一日，在风的帮助下，触须探到挂衣杆那里垂下的一根丝带，不，准确地说，是丝带一端的几缕细丝，竟然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缠住了，紧紧地，严严实实绕着丝带，往上攀缘。牵牛花真是一个有个性的攀爬高手啊。暗中观察的我不由惊叹。

牵牛花属夏秋之花，凌晨四五点带露而开，我起床时，已日上三竿，花已全然盛开。与紫式部同时代的日本女作家清少纳言，在其《枕草子》中写到，日上三竿才起的人，可以自嘲为“睡过头的朝颜”。

牵牛花晨开午谢、转瞬即逝的特性，深受日本人的喜爱，他们称之为“朝颜”，其花的文化中，还有着与之相对的“夕颜”（即黄昏盛开，翌朝凋谢的花）。他们喜欢朝颜，就如欣赏落樱，哀怜秋露，都属于日本的“哀物文化”。和纸制品，浮世绘上，和服的纹样上，常见朝颜，文学作品中更少不了。

但我还是喜欢咱们中国人的审美，承袭《诗经》以来的传统，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牵牛花虽只一朝绚烂，但它奋力向上，开尽繁花，活出自己最美的样子，也是让人感到鼓舞。

我也总会想起小时候故乡的牵牛花，藤蔓爬上篱笆，默默铺展成一面绿墙。而在故乡度过的岁月，就如这一架牵牛花，朴实无华，其中若有快乐，就如那点缀其间的茄紫色花朵，小小的喇叭，傻乐着，向天歌。

（晴 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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