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
他手中的花名册抽在林琳的脸上。
“不觉得自己无耻，根本对不起你攻读的教育学硕士学位吗？”
楚尧轻拍花名册，似乎是在扫落灰尘。
“你这样的人，我就算抽你耳光都嫌脏。”
12
这一把掌来的太突然。
所有人都被这一把掌吓了一跳。
没有人料到楚尧会突然出手。
办公室的里间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是楚尧的爸爸和一对我不认识的中年夫妇。
“楚尧，你怎么能打琳琳！”中年女人率先没忍住，上前叱骂。
她长得和林琳很像。
我想，她应该是林琳的母亲。
“阿姨，你难道不应该先问你的女儿做了什么吗？”我拉了拉准备出声的楚尧，从他身后站出来，丝毫不恐惧的直面这一对中年夫妻。
中年妇女看到女儿脸上的红痕，根本忍不住怒火。
“你就是那个勾引楚尧的小狐狸精吧，没看出来啊，小小年纪还有这种手段。”
她的手指几乎指到我的脸上，“听说你是楚尧的未婚妻，还*了？”
“怎么现在的大学门槛这么低，这种妓女都能放进来？”
她身后的中年男人似乎意识到她说的太过分，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
可终究还是没有阻拦她。
我捏紧拳头，仰起头。
“这位阿姨，你有证据吗？”
她一愣。
“阿姨，就凭你刚刚的那句话，我可以起诉你诽谤。”
中年妇女没想到我这么硬气，一时失了分寸，焦灼了半天才恨恨道：“小狐狸精，你还会恶人先告状了？”
“行啊，你去起诉啊，你要是不起诉，我看不起你！”
一边说，她一边推搡我。
若不是楚尧的爸爸和她身后的中年男人阻拦，她高低要和我打一架。
楚尧拼命把我往后拉，怕极了我被打到。
我缺挣开他，站到中年女人面前。
“阿姨，你不要以为你声音大就是受害者，就能无法无天的诬陷别人。”
我陡然提高声音，“比嗓门，我不输给你，但这个社会是法制社会，讲究证据，不是按闹分配，不要以为我一个学生就很好欺负。”
“我也是我爸爸妈妈的心头宝，也是我爸爸妈妈的指望。”
“如果你觉得你们的家庭条件好就能无法无天，就能肆意践踏我。”
说到这儿，我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冰冷，我拿出我全部的攻击性对上中年女人。
“那你别忘了，我这片破瓦疯起来，会把你们这群细瓷撞成和我一样的，散落在地上的瓦片。”
“你敢威胁我！”
“这不是威胁，是警告！”
“好，很好！”中年妇女冷笑，转头看向楚尧的爸爸，“老楚，这就是你们学校的学生？”
“一个未成年就勾引男人，和别人的男朋友乱搞，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这样的人品你们学校也招？”
我听得火冒三丈：“你有证据吗？”
“我女儿的帖子就是证据！”中年女人喊得理直气壮。
我拿出手机，直接用校长办公室的投影仪投屏，把林琳的三篇小作文投在荧幕上。
“证据？”
“证据就是没有任何实锤的臆想？就是靠自己情绪化的煽动？”
中年妇女看向荧幕，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难看。
我仰起头，挺直腰板。
“不是说我未成年时期就勾引楚尧吗？聊天记录呢?”
“不是说我灌醉楚尧，*逼婚吗？酒店开房记录呢？产检报告呢？”
“不是说我插足你女儿和楚尧的感情，是第三者吗？楚尧和我私下约会的照片呢？”
我从手机云端找出来一张图片：“认识照片上这个被采访的第一个出考场的学生吗？”
“这就是我，今年六月八号出考场时本地卫视采访的照片，有过登报。”
我又一滑动，在林琳的小作文上做了个记号：“你自己看你女儿在小作文里写的什么，六月八号我和楚尧去开房。”
“我想请问——”
我站到这一对头越来越低的母女面前，厉声呵斥：“我是木叶村的火影还是孙悟空，还会影分身，一边在高考考场，一边和楚尧开房？”
原本还气势凌人的中年妇女不做声了。
她身后的中年男人一声咳嗽。
“小姑娘家家的，不要攻击性这么强！”
“你女儿难道不是小姑娘家家的？”
我反口对着他的脸骂：“摆出一副公证态度爹味教育别人之前，先看看自己家有没有乱成一锅粥。”
“你女儿逼得我连学都快上不了了，到底是谁攻击性强？”
“你……”
中年男人脸上一黑。
“她难道说错什么了吗？”
楚尧不顾我的阻拦，挡到我身前。
“我的学生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女儿的事，反而是你的女儿，不断打扰我的生活，甚至还把我无辜的学生都牵扯进来。”
“她说的有哪一句话不对吗？”
楚尧的脸色是我从未见过的认真。
也是我从未见过的冷凝。
“造谣生事的不是你们的女儿？”
“以势压人的不是你们的女儿？”
“我劝两位还是做些对得起教授职称的事，先看看自己家的后人是什么德行。”
“楚尧，你不要太过分了！”中年男人被楚尧骂的脸上过不去，“我们家林琳难道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吗？”
“你们家女儿跑到我工作的学校，用我学生的学籍逼我和他结婚，难道还不是对不起我？”
“林先生，林太太！”
楚尧手上的花名册重重摔在桌子上。
“世界不是围着你们林家转的！”
“楚尧，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中年男人咬牙切齿，“别忘了，我们家也是学校的*，我们有权开除一个我们看不惯的学生。”
“就是！”
一直没说话的林琳此刻如同找到主心骨。
她站到我面前，趾高气扬。
“我们家是学校的*，我就是有权开除你这个贱人，谁叫你得罪我！”
13
“楚尧，你要是还想保住这个小贱人的学籍，现在就立刻和我去领证。”
“不然我叫我爸现在就把她开除！”
如此猖狂的行驶特权，除了‘我爸是李刚’那位，我还没见过第二个。
今天算是长了见识。
“我要是不呢？”
林琳恶狠狠瞪我一眼，转身抱住她爸爸的手臂撒娇：“爸爸，你看他们，你现在就把这个小贱人开除！”
“你们无权在我没触犯校规、没触犯法律的情况下开除我！”我据理力争。
林琳看着我狞笑：“校规、法律？”
她一跺脚，“在这所学校，我们家的话就是校规，我们家的意志就是法律，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学生妹算是什么东西？”
“识相的就自己滚开，别再靠近楚尧，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楚尧眼神一撇，“你们也是这个意思？”
中年夫妇冷哼一声，“我们女儿的意思就是我们的意思。”
楚尧点点头，“好，很好。”
楚尧的爸爸干笑一声，上前打圆场：“老林，你们别这样，咱们在学校就按照学校的规章制度来。”
林琳的父母头一撇，“老楚，你这是要跟我们作对？要是连你也护着这个小贱人，别怪我们夫妻俩不客气。”
“我这是为了你们好……”楚尧的爸爸面色为难。
夫妻俩似乎被楚尧爸爸的话逗笑了。
“为了我们好？我们家要钱有钱，要社会地位有社会地位，就凭这个小丫头，她能耐我们何？”
“她确实不能把你们怎么样。”
楚尧示意我拿出手机。
“那人民群众呢？”
我高高举起手机。
从进入校长办公室开始的那一刻，我已经开了直播。
此刻我的直播间已经有了上万人，刚刚林琳一家藐视规章制度和法律，公然行使特权的丑恶嘴脸已经公开示众，评论区下是一阵阵骂声。
“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分手了还要干涉前男友的生活。”
“我爸是李刚算什么？我爸是校董才牛逼，想开除谁就开除谁。”
“小姐姐加油，不要向黑恶势力低头，我们莘莘学子都站在你身后支持你！”
“这小姑娘要是被开除，我第一个做网暴林琳的雪花！”
一阵阵的骂声让林琳脸色煞白。
我站在楚尧身边，他搭在我肩上的手给了我无穷的力量。
我知道，楚尧，我的老师，那个平时恶整我的男人站到公理道义、站在我这边。
我昂首挺胸：“既然你们选择用特权压迫我，我也不打算私了了。”
“走法律程序，等着法院的传票吧！”
14.
微博热搜第一空降了词条。
‘林琳道歉’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读书，关上手机，我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想到那天结束后和楚尧的对话。
“苏酥，说实话，我有点喜欢你了。”
楚尧冷不丁的回头，吓了我一条。
我下意识的接话：“你喜欢我哪里，我改还不行吗？”
楚尧嘴角一抽：“我有那么恐怖吗？”
我挠挠头，“倒也不是恐怖……”
“那为什么？”
“不合适。”
我站在原地，离楚尧两米远。
“楚尧，楚老师。”
“你是辅导员，你家境良好，你甚至和林琳一样是特权阶级，勾勾手指头就能改变我这样的普通学生的人生。”
“比起你来，我太平凡了，我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有寒窗苦读12年的精力。”
“你可以在我寒窗苦读的岁月风花雪月，你可以和林琳这样的千金大小姐有七年感情的同时还能完成学业，有金灿灿的人生。”
“但我什么都没有，我可能毕业后还得为工作发愁，还得为了几百块的租金和房东磨破嘴皮子。”
“你出生就含着金汤匙。”
我收紧手，好半天才松开被咬出凹槽的下唇，“但是我不一样，我甚至算不上小镇做题家。”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镇错题集，能考上这所大学，我高兴地一晚上没睡。”
“我妈妈因为我考上这所学校，兴奋地摆了三天流水席。”
“但是你和林琳轻而易举就能毁掉我得来不易的求学机会。”
我低下头苦笑：“我们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能有交际，想来也是我脑子一抽得罪了你。”
“谢谢你这么好脾气，不和我这个不成熟的中二病计较。”
我向他一鞠躬：“但是以后，楚老师，请你……”
我胸口酸酸的。
我真的没有对楚尧动心过吗？
不可能。
楚尧帅气优秀，这样的帅哥站在身边，很难不动心。
但动心不能当饭吃，强扭的瓜不甜，与其以后因为习惯和三观不同撞得头破血流，不如在受伤前及时止损。
这个男人连特权阶级的白富美林琳都把我不住。
我一个小镇错题集……算了，我不配。
我捏紧衣角，强装镇定。
“楚老师，以后，请你不要喜欢我了。”
良久，直到一阵冷风吹的我打了个哆嗦。
楚尧终于开了口。
我忘了他那时的表情，只记得他说。
“好。”
15
大学刚开始一个多月，我就经历了一场无疾而终……不，是从未开始的恋爱。
说起来也有点讽刺。
但生活还得继续。
学校的军训汇演因为林琳在学校闹事耽误了一段时间，终于在新学期的第二个月最后一天定下。
我作为军训汇演的背景板之一，还是得继续参加排练。
自然，也和楚尧低头不见抬头见。
看到他，我还是没能控制住情绪，忍不住鼻头泛酸。
他比我想象的要淡定多了，或者说楚尧就和他的外形一样冷，冷的不近人情。
他那天答应我之后，对我就像对待一个普通学生。
几次排练我和他四目相对，可他只是移开视线，甚至连找我茬，用轻佻又玩味的声线，万恶的叫我：“苏同学”都没有。
我想，我和楚尧是真正结束了。
他是真君子，说到做到。
可我总觉得堵得慌。
晚上回到寝室，我妈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林琳那事闹得挺大，我的亲戚朋友们都知道了，我那脾气爆的表姐，恨不得找个麻袋把林琳套了打闷棍。
好在法院判决下来那天，我们家扬眉吐气，我妈为此又摆了三天流水席。
自然，家里人也知道了我和楚尧之间的事，自然也脑补了一出“风流辅导员和俏学生的二三事。”的狗血戏码。
“妈……你打住，别说了，你闺女我真的没受情伤。”
“那你怎么还不着男朋友？”
为什么不找？
我自己的都不知道理由。
为了搪塞我妈，我随口一说：“楚尧够帅啊，吃过山珍海味，你还让我回去吃糠咽菜啊。”
电话那头的妈妈沉默了三秒。
就在我以为她放弃，准备挂电话时，她突然变得更兴奋。
“那你试试妈妈之前给你说的，妈妈的同学的朋友儿子，诶呀那小伙子，我虽然没见过，但是*妈我的老同学从来不忽悠人，她说帅那是真的帅啊就……”
“妈……”我苦笑，“你闺女我是十八，不是二十八，还没到恨嫁的年纪。”
“哎呀，认识一下又不会掉块肉，想当年我和你爸也是熟人……”
我知道我妈又要开始无止境的回忆她和我爸的峥嵘岁月，赶忙打断她。
“行行行，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我认命的挂上电话，想着反正不成，连装都懒得化，直接去了我妈短信发过来的餐厅。
那餐厅离我学校有段距离。
等我地铁转公交再转共享单车找到位置时，一时怔住。
我妈怎么有这么小资的朋友？
点开大众点评一看，这餐厅人均850啊……
再低头看看自己，大裤衩子人字拖。
我这么进去不会被赶出来吧？
好在人均八百五的餐厅招的服务业也有过硬的业务素质，哪怕被我大裤衩子人字拖的造型震惊到，还是摆出营业微笑请我去订好的位置。
我此刻的心情堪称李诚儒老师三连——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周围晚礼服和小套装的情侣时不时打量来的目光叫我无地自容。
早知道就换上最好的衣服了。
就在我想着要不要撤回学校时，对面的座椅被拉开。
我抬起头，想看看我妈逼着我来相亲的大小伙子到底是哪路大神。
视线触及到那副*之际的眼镜，我愣住。
那张确实帅气的脸笑的一如初见。
“苏同学……”
可恶，是一如往常的活畜生声线。
“真巧啊。”
我没能忍住眼泪，哭的像个傻子。
“是啊，楚老师，好巧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