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格瓦拉同志

在金庸的“封刀之作”《鹿鼎记》当中，韦小宝、阿珂共同的师父“独臂神尼”九难师太，被设定为一位骄矜自傲、武艺超强的女侠形象，致力于反清复明事业。金庸在叙述九难师太的来历时，明确指出她乃是崇祯帝的爱女长平公主。其实，长平公主在历史上确有其人，但事迹却跟小说的描述出入很大。那么，真实的长平公主究竟是个怎样人物？她最终的结局如何？

长平公主本名朱媺娖（音同美绰），是崇祯帝的次女，生母为孝节烈皇后周氏，生于崇祯三年（1630年）十月二十九日，起初被封为坤兴公主，后改封长平公主（一说为清朝所赠的谥号）。说句题外话。自上世纪90年代末以来，关于长平公主真正的生母乃是王顺妃的说法流传甚广，但其实此说乃是台湾作家林佩芬在《天问·明末春秋》一书中的杜撰情节，根本没有任何的史料依据。

周皇后

虽然没有明确的史料记载，但依据常理可以推测，由于崇祯帝跟周皇后之间的感情非常好，对她所生育的子女自然同样很疼爱。与此同时，朱媺娖贵为公主，自然能享受到极为优质的教育，因而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就算是不能做到样样精通，但至少有相当高的文艺修养。除此之外，由于周皇后是个秀外慧中的大美女，可以推测长平公主应该也是一位容貌绝美、性情温婉的女子。

作为深受父母疼爱的公主，朱媺娖自幼在宫中过着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等到及笄后，便会按照惯例下嫁豪门贵族或功臣子弟，过上相夫教子的传统生活。然而，明朝末年的战争却彻底打乱长平公主的人生轨迹，使她不仅品尝到亡国之痛，并一度被推向死亡的深渊。

崇祯帝

崇祯帝是一位颇具悲情色彩的皇帝，在位17年间宵衣旰食、朝乾夕惕，把全部心思都用在振兴帝国的事业当中。可惜的是，在前几任皇帝的胡作非为下，明朝积弊日久、乱象横生，就算他使出浑身解数，也难以阻止王朝灭亡的命运。更何况，崇祯帝为人刚愎自用、心浮气躁、性情严苛，动辄便撤换、处决办事不力的廷臣或将领，由此导致官场上欺瞒皇帝以求自保的风气盛行，更加速帝国的灭亡。

崇祯十七年（1644年）一月，李自成在西安僭号称帝，建立大顺政权，随即率军进入山西，仅用了两个多月时间，便接连攻陷汾州、蒲州、太原、忻州、代州、宁武关、大同、宣府、居庸关等地，在当年三月十七日便打到北京城下。经过一番激战后，次日，被派往彰义门督战的太监向李自成投降，迎接大顺军队进城，北京外城就此沦陷。

明末农民战争形势图

李自成率军入城后，崇祯帝自知大势已去，首先命内侍将太子朱慈烺、定王朱慈炯、永王朱慈炤送到国丈周奎、田弘遇家中避难，随后写下诏书，命成国公朱纯臣统领诸军，并辅佐太子登基。交代完后事后，崇祯帝已有殉国之心，但为了免于后妃们在他死后遭受污辱，便命令周皇后和皇嫂懿安皇后、庶母李康妃自*，并亲手砍死砍伤数位妃嫔。

稍后，崇祯帝将年仅15岁的长平公主召来，流着眼泪跟她讲：“你为什么要降生在帝王家呢？”说完，崇祯帝左袖遮脸，右手拔剑连砍数次，砍断公主的左臂，让她顿时昏死过去。与此同时，崇祯帝又拔剑*死年仅6岁的幼女昭仁公主（“帝入寿宁宫，主牵帝衣哭。帝曰：‘汝何故生我家！’以剑挥斫之，断左臂；又斫昭仁公主于昭仁殿。”见《明史·卷一百二十一》）。

长平公主被父皇砍断左臂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爱女，崇祯帝没有勇气补上致命的一剑，再加上形势紧迫，大顺军已经逼近皇宫，让他不得不离开公主居住的寿宁宫。次日凌晨，自知走投无路的崇祯帝，因不愿忍受投降后受辱的命运，便带着太监王承恩一起到煤山（今景山，南与故宫神武门隔街相望），随后在一棵歪脖树上自缢身亡。崇祯帝自*时光着左脚，右脚穿着一只红鞋，终年才33岁。

明朝灭亡后，大顺政权和清朝相继进入北京，它们半是出于可怜长平公主的遭遇，半是为了邀买人心，对这位前朝公主甚是礼遇。尤其是顺治帝在位期间，不仅让长平公主继续过体面的生活，并且还让她嫁给才貌双全的都尉周显。说段题外话。周显本名周世显，出身官宦世家，在崇祯帝生前便被选定为驸马，但由于长平公主年幼，加之时局动荡不安，所以直到明朝灭亡都未能完婚。

粤剧《帝女花》中的周世显与长平公主形象

虽然嫁给如意郎君，但非常可惜的是，长平公主因为整日思念父母而抑郁成疾，在明朝灭亡两年后便去世，终年17岁，时在顺治三年（1645年）八月十八日。更加令人唏嘘不已的是，长平公主去世前已经怀有5个月的身孕，如此一来，那个尚未出世的婴儿也随母亲一起离世。长平公主去世后，清廷为她举办体面的葬礼，并将她葬于彰义门（亦称广宁门）外周氏宅旁。

公主喜诗文，善针饪，视都尉君加礼。御臧获，阳笑语，隐处则饮泣，呼皇父皇母。泣尽继以血，是以坐羸疾，怀娠五月，于丙辰八月十八日薨。淑龄十有七耳。都尉藏所遗容，右颊三剑痕，即上所击也。老内侍见，辄拜曰“眉似先帝”云。见《北游录·长平公主诔》。

周星驰版《鹿鼎记》中“独臂神尼”（中）

长平公主虽然年纪轻轻便去世，但关于她的话题却并未就此终结。在民间传说中，长平公主在明朝灭亡后出家为尼，并学得一身超强本领，到处行侠仗义并从事反清复明的活动，故而人送绰号“独臂神尼”。由于这些传说影响深远，因此金庸小说《碧血剑》中的“阿九”、《鹿鼎记》中的“九难”以及梁羽生小说《江湖三女侠》中的“独臂神尼”，莫不是以传说中的长平公主为原型。

参考书目

谈迁（明）：《北游录》，湖北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

史玄（明）：《旧京遗事》，北京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

计六奇（明）：《明季北略》，商务印书馆1936年版。

张廷玉（清）：《明史》， 中华书局1974年版。

官修史书：《大清世祖章（顺治）皇帝实录》，新文丰出版社1979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