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这事过后大家我和同桌吓得都不敢再造次，那时我俩只想耗完这无聊高三时光，然后找一份简单工作度过下半生。我同桌他想当小镇电工，开着125马力摩托车迎着风奔驰，在城镇和乡村之间来回修理电线杆。这也是他选择理科原因之一，不幸的是，他连怎么用电流表检测短路线路都学不会。你可以想象，不远的将来，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拿着电流表挨个挨个检查电线杆问题，那效率有多低啊。

连蓉却不同，依旧大大咧咧，嬉笑无常。她脸蛋浑圆，像快要熟透美人瓜，看上去有喜感，让人忍不住想笑。而事实上，连蓉也相当爱笑，她的笑纯净爽脆，像掩藏在叶子下面的阳光，让人忘掉忧愁想到飞翔。连蓉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口无遮拦没心没肺，她像一面镜子，照亮世界所有瑕疵，所以她说她朋友很少很少，这也是她为什么没向她们班同学借纸原因之一。比如她曾说穿条纹衣服肥肥胖胖的语文老师浑身绷紧像个粽子；她曾说校长头顶可以建个溜冰场或者中国版富士山；她还说我同桌胆小就像条被阉割过的老鼠，我同桌当时差点又拿化学书砸她。她也说我………当然在这我就不好意思写出来了。

那时我们学校门前有条小吃街。我和连蓉两个下晚自习偷偷溜出去，点上一碗热乎乎鸡杂和白菜豆腐，外加一碗桂林米粉。连蓉吃得是直冒热汗，直呼爽快，那时的她双颊粉红，配合她身上毛茸茸的白色紧身大衣，格外让人心疼。连蓉酒足饭饱之后唱歌，她唱歌老喜欢闭上眼睛故作深情，一深情起来就刹不住车。连蓉是文科音乐艺术生，说来丢人，她教我很多遍怎么读五线谱，可我至今仍觉得它的难度不亚于英语作文本上的线线条条，而连蓉闭上眼睛都能用吉他弹奏别安的N多歌曲。更神奇的是，连蓉弹钢琴有一套只能用火星人才能解释的风格——用钢琴弹摇滚。请你想象一个大姑娘家在钢琴面前摇头晃脑边弹边唱崔健的歌是什么景象。她得原话是：“这才是音乐教主的范。”

连蓉有时会问一些过时的脑筋急转弯。那次她问我，米的妈妈是谁呀？我说我不懂，她笑呵呵说是花，花生米呀。她又问我，米的爸爸是谁呀？我说我不懂，她说是蝶，蝶恋花呀。她又问我，米的外婆是谁呀？我说我不懂，她说是妙笔，妙笔生花呀。她又问我，米的男朋友是谁呀？我说我不懂，她笑呵呵说，是老鼠，老鼠爱大米呀。最后她缓了一缓，眨巴眨巴眼睛问我，那连蓉的男朋友是谁呀，我说我不懂，她笑呵呵说，是你，因为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呀，你愿不愿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