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主登基往往是取祸之道
陷害致死
延光三年(124年),汉安帝出都东巡。樊丰等人借着皇帝出游在外,在洛阳城里竞相修筑豪宅,被杨震掌握证据,就等汉安帝回来上奏弹劾,彻底清算。
樊丰等宦官害怕恶行暴露,就先借着太史观察到星变逆行的情形,向皇帝报告说杨震多次上疏批评政治,对朝廷早有恚恨之心。这一陷害果然刺痛汉安帝,回到洛阳的当天,汉安帝没有回宫,先到太学暂驻。当夜,遣使者收杨震的太尉印绶,并命令杨震不得与宾客往来。随即勒令杨震回本郡居住,将他赶出洛阳。
杨震出都,行至洛阳城西几阳亭,慷慨对其儿子、门生说:”死者士之常分。吾蒙恩居上司,疾奸臣狡猾而不能诛,恶嬖女倾乱而不能禁,何面目复见日月!“遂饮鸩自*。并遗令:身死之日,以杂木为棺,布单被能盖住形体即可,不埋入祖茔,不设祭祠。
宦官们并没有因杨震之死而放过他。杨震老家的弘农郡太守移良,秉承宦官樊丰旨意,派人在陕县截停杨震的灵车,将杨震棺椁暴露道旁。罚正在居丧的杨震的几个儿子做苦役,代替邮差往来送达文书。来往百姓见此情此景,无不为之垂泪。
杨震像
二、杨震之死与东汉的清流运动杨震之死,拉开了东汉清流运动的序幕。
作为读书人与士大夫的杰出代表的杨震,其一生的行为,起到了标杆的作用,影响了后来的知识分子。
不怕死的清流
此时的东汉朝局,外戚借助皇帝年少和太后、皇后之威权而把持朝政;皇帝借助宦官消灭外戚,夺回实权。出现了外戚和宦官交替掌权的局面。无论哪一派上台,都是培植个人势力,打击排除异己,然后专擅朝政飞扬跋扈,政治昏暗不堪。
而古代士大夫秉承儒家教义,于是与外戚和宦官斗争,掀起长达数十年的清流运动,进而在汉桓帝、汉灵帝时代,引发了两次由宦官挟持皇权,清算清流士大夫的党锢之祸。
由杨震我们不难看出,清流士大夫有这样一些特点:
第一,节俭廉洁。东汉时代的多数士大夫,笃信儒家经典,克己复礼,个人操守首先体现在生活节俭和为官廉洁上。史料记载,不少汉代官吏”计日受俸“、”十日一炊“、”常食干饭茹菜“的例子。有的官员为了显示为官清廉,到任之后,妻、子前来投奔,却”闭门不纳“。故而清流之清,首先体现在节俭和廉洁上。
第二,直言切谏。东汉时代的清流士大夫,多直言敢谏。这种直言敢谏,体现在对于皇帝及政治的批评往往无所顾忌。比如汉桓帝时清流领袖太尉陈蕃拒绝签署捕捉党人的命令,并批评汉桓帝”杜塞天下之口,聋盲一世之人,与秦焚书坑儒何以为异“?这样大胆激切的言辞,在皇权独大的专制时代并不多见。
第三,蹈死不顾。清流的特征还有一个,就是不怕死。清流士大夫出于道德理想主义,讲求语言、行为中自然地表达出个性的道德美感和英雄主义。清流领袖有时明明知道皇帝不会接受意见,却还是敢把话都说出来。陈蕃在奏议末尾就曾说”陛下虽厌毒臣言,凡人主有自勉强,敢以死陈“。而汉桓帝果然”览奏愈怒“。
汉朝的名士还是比较有个性的
士大夫最终抛弃皇帝
杨震之死,既开启清流士大夫与宦官集团矛盾的阀门,也是朝廷与士大夫关系撕裂的标志。杨震的枉死,成为士大夫用以标榜士节的标志性事件,血的仇恨已然铸下,就无法淡忘。
汉顺帝初年,宦官中常侍张防利用权势,每请托关系,受取贿赂。司隶校尉虞诩屡次追查张防的案件,多次奏闻之后,仍不见处理。
虞诩不胜愤怒,自己到廷尉府投案,并上奏说:过去汉安皇帝任用宦官樊丰等,几乎惹得国家灭亡。现在皇帝您任用张防,张防玩弄威柄,国家之祸又要重来了。我不愿意与张防同朝,现在自首,不要让我重蹈”杨震之迹“,被宦官害死。
其实,不但在世人心中,即便是皇帝心里,杨震也是一道坎。
汉灵帝
杨震曾孙杨奇,汉灵帝时为侍中。汉灵帝一次与杨奇闲谈,问道:”朕何如桓帝?“言下之意,汉灵帝看不上汉桓帝。杨奇回答说:”陛下之于桓帝,亦犹虞舜比德唐尧。“意思假若汉桓帝是尧,皇帝您就是舜。暗地里是说,汉灵帝您比汉桓帝还不如。
汉灵帝听了之后,不悦道:”卿强项,真杨震子孙,死后必复致大鸟矣。“用杨震的典故讽刺杨奇,说杨奇如果死了之后,还是会招来大鸟哭坟。灵帝这番话,同时也是一种威胁的暗示:话不要说得太直,别忘了你祖宗就是因为直言死于非命的。
无论是虞诩以杨震为楷模,要求与宦官彻底了断;还是后代皇帝对于杨震的耿耿于怀,都说明杨震之死已经成了汉代政治上的标志性事件,成了士大夫与皇权之间的死结。
士大夫要求皇帝彻底清算宦官集团,而皇帝作为统治者,从其自身权力利益出发,不可能也从没有真心想过要彻底抛弃宦官集团。这势必使得统治集团分裂,皇权和士大夫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