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五香葵花籽

管怀伦

1982年暑假里的一天，我正在张罗着内调的事儿，我们拉萨六中初二（2）班的兰玲来了，送我一袋葵花籽，大约一公斤。对我说，妈妈听说我要内调，特地给我做的，在路上吃。我很高兴，也很感动。她的父母都是四川人，父亲是308团团长，母亲的工作我不清楚，因为我与他们没有交往，甚至还不认识。

就是兰玲也是我的挚友吴中全班上的学生。那时我一人教语文、历史和政治三门课，从初中教到高中，我教她们的只有历史，一周也就两节课。但是她们却常来吴中全处玩，我与吴中全的宿舍一墙之隔，就这么自然地加厚了师生友谊。

说来兰玲还真是一个讨喜的孩子，当时的身材不算很高，白白净净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学生眼睛，说起话来清而脆地呱呱呱。那天她带来一些葵花籽，是我第一次吃到的最可口的葵花籽，五香口味，不吃了也是齿留余香。

我们的宿舍就是办公室，师生一伙就这么嗑着，说着，笑着。我对这些葵花籽赞不绝口，问她是怎么做的。她把妈妈的做法说一遍：先用盐水加八角和五香粉等一起浸泡入味，然后晒干焙炒。估计回家也和爸爸妈妈说了我很喜欢妈妈做的五香葵花籽。

那时内调都是自己联系车辆。我走的是青藏线，行李不多，书籍不少，格外沉重。一位江苏籍的军官特地为我安排一位陕西籍班长李法朝拉我和我的行李，另外再配两部车一前一后就像护送大神一样。

那时人们的生活简单，漫长的青藏线更增无聊，中间休息时，我们三部车四个人聚到一起，兰玲给我带上的葵花籽也就成为上品零食。路途很长，每次休息一人一小把，一边嗑着，一边聊着天南海北。话题就像寡淡的米饭，手里的葵花籽却像五味俱全的大菜，让无聊的话题也飘着五香味道。

这时正是雨季，沙石路经常被拦腰冲断，大水弥漫，来往的车辆也就深陷泥沼，只有等军队的拖拉机前来救援。但是泥沼里的车子只能一辆一辆地牵引，速度可想而知。我和李班长就在车厢的空处打开自己的行李，就地安歇。

那是真正的远古洪荒之地，无村无店无人家，只有兵站，那还相距遥远。我们就地安歇，睡在车厢里，天上的星星默默地看护着我们，凉爽的晚风常常送来轻轻的问候。睡前，我把最后的葵花籽悉数倒出，这时李班长告诉我，他的爱人已来敦煌探亲。他们的部队就在敦煌。

五香葵花瓜子终于连一颗也没剩下，长叹一声，慢慢的走进梦里。就是那个夜晚的梦里，兰玲又来了，又拿来一些妈妈亲手制作的五香葵花籽。我感到沉甸甸的，心也特别坦然，所以香甜的梦也更加悠远……

（2022年5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