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听着朋友们的评论，心里五味杂陈。是啊，爸爸确实年轻，比同龄人看起来要年轻许多。可惜，这份年轻换来的是我们这个支离破碎的家。

“来来来，都坐下吧！”爸爸热情地招呼着，“今天是我们小琳的生日，大家尽管点，我给你们打八折！”

朋友们欢呼雀跃，纷纷拿起菜单点菜。我却如坐针毡，总觉得爸爸话里有话。

果不其然，当所有人都坐定，菜品陆续上桌时，爸爸突然站到了我身边。

“小琳啊，”他笑眯眯地说，“爸爸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特意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给你。”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来，爸爸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啪的一声拍在我面前的桌子上。

我定睛一看，顿时如坠冰窟——那是一张手写的账单，密密麻麻地列着我这些年来欠下的“债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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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儿园学费：15000元 小学学费：30000元 初中学费：45000元 高中学费：60000元 饭钱（按每天50元计算）：365000元 衣服鞋子：50000元 零花钱：20000元 … 总计：585000元

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朋友们的笑声戛然而止。

“爸…爸爸，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颤抖着声音问道。

爸爸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异常。

“这是爸爸给你的成人礼啊！”他轻松地说，“你已经二十岁了，是个成年人了。所以爸爸觉得，是时候让你知道这些年来养育你花了多少钱了。”

我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耳朵嗡嗡作响。朋友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爸爸，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强忍着眼泪，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

“当然不是开玩笑啦！”爸爸大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爸爸是认真的。你看，这些年来爸爸把你养这么大，花了不少钱吧？现在你长大了，是时候还爸爸钱了。”

我感觉自己的世界在崩塌。二十年来，我一直以为爸爸是爱我的。即使在父母离婚后，我被判给爸爸，我也从未怀疑过他对我的爱。可现在，他却当着我朋友的面，把我这二十年来的人生都换算成了冰冷的数字。

“爸…爸爸，我…我现在还没工作，没有钱…”我结结巴巴地说。

“没关系，”爸爸笑眯眯地说，“你可以先欠着。不过从今天开始，你要是想在我这里吃饭，就得付钱了。今天这顿也一样，等会儿结账的时候记得给钱哦！”

说完，他转身走向厨房，留下我和朋友们面面相觑，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我低下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醒来后一切都会恢复正常。可是我知道，这就是现实，赤裸裸的现实。

“小琳…”有朋友轻声唤我，“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

我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不用了，我们就在这里吃吧。反正…反正我迟早都要面对的。”

朋友们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纷纷表示要分摊这顿饭钱。我感激地看着他们，心里却更加难过。我知道，从今天开始，我和爸爸之间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饭菜一道道上来，香气四溢，可我却觉得每一口都如同嚼蜡。我机械地咀嚼着，脑海里不断回放着爸爸刚才的话。

“小琳，你别太难过。”坐在我旁边的闺蜜小声安慰我，“也许…也许你爸爸只是一时气话呢？”

我苦笑着摇摇头：“你不了解我爸爸。他从来不说气话，也不开玩笑。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

是啊，爸爸一向是个严肃认真的人。即使在我小时候，他也很少和我开玩笑。我曾经以为，这是因为他不善于表达感情。可现在我明白了，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把我当成了一笔投资。

我想起了妈妈。自从父母离婚后，我就很少见到她了。每次通电话，她总是唠叨个不停，问我学习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我总是不耐烦地应付几句就挂断电话。现在想来，也许只有妈妈，才是真正无条件爱我的人。

饭吃到一半，爸爸又走了出来。他还是笑眯眯的样子，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怎么样啊？菜还合胃口吗？”他热情地问道。

朋友们勉强应了几声。我低着头，一言不发。

“对了小琳，”爸爸突然说，“*妈刚才打电话来，说要给你转两万块钱做生日礼物。我跟她说了，让她直接转到我账上，算是你还债的第一笔钱。”

我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爸爸！那是妈妈给我的生日礼物！”

“可是你现在欠爸爸的钱更多啊，”爸爸理所当然地说，“先还债要紧嘛。”

我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我站起身，冲出了饭店。身后传来朋友们的惊呼和爸爸的叫喊，可我充耳不闻，只顾着往前跑。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街道上。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灯一盏盏亮起。我掏出手机，发现有十几个未接来电，有朋友的，也有爸爸的。

我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喂，小琳？”妈妈的声音透着担忧，“怎么这么晚才给妈妈打电话啊？生日过得开心吗？”

听到妈妈温柔的声音，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起来。

“妈妈…我想你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来妈妈温柔的声音：“傻孩子，妈妈也想你。要不…你来妈妈这里住几天吧？”

我擦了擦眼泪，点点头：“好…我这就去找你。”

挂断电话后，我看着漆黑的夜空，心里有了一丝暖意。也许，这就是我二十岁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吧——重新发现了妈妈的爱。

至于爸爸…我知道，我们之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至少现在，我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小女孩了。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去面对这个复杂的世界，去寻找真正的爱。

这，大概就是成长的代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