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向张爱玲《到底是上海人》致敬。

B站是上海公司，浸染日久，也兼有部分上海的性格。

如张爱玲所说，“上海人是传统的中国人加上近代高压生活的磨练，新旧文化种种畸形产物的交流，结果也许是不甚健康的，但是这里有一种奇异的智慧”。

最近逛B站，对于B站的第一个印象是红与白。这首先体现在B站弹幕的颜色，红、白二色最多。其次体现在B站弹幕的态度，非红即白——不允许有中间立场。

第二个印象是B站之“怒”。这或许是中国互联网戾气最重的角落。

搜索近期热门的TikTok事件，看到一个Up主发布的视频：把共青团中央微信公众号的一篇推文，跟字节跳动强行绑定起来。原文其实一个字都没提到过字节跳动，这篇文章后来也删除了。

而B站视频弹幕上赫然一句：“枪在手，跟我走，*一鸣，灭字节”。这就是B站引以为傲的公正、包容的社区文化吗？

B站之“怒”并不限于字节跳动和张一鸣。别的中国公司和中国企业家同样遭殃。

今年5月，阿里巴巴在B站发布了一条马云给公益奖的寄语视频。标题是：商业本身就是最大的公益。结果因为这句话被喷成了筛子。

阿里巴巴被骂后，把标题改为：用公益的心，商业的手段，科技的力量，帮助更多的人。但B站用户依然骂声不止，阿里巴巴最后只能删帖认怂。

比字节跳动和阿里巴巴更惨的，可能只有联想了。

2018年，因5G投票事件被指“卖国”的柳传志，做过一次悲情的辟谣：“任总（任正非）对我表示，联想在5G标准的投票过程中的做法没有任何问题，并对联想对华为的支持表示感谢。我们一致认为，中国企业应团结，不能被外人所挑拨。”但年逾古稀的老人，也打不动B站用户。

如今，在B站搜索“柳传志”，视频弹幕仍是整齐划一的“美帝良心想”。

B站据称是年轻人的根据地。公开资料显示，中国90后、00后年轻人的总数大约是3.2亿人，其中40%年轻人，至少每个月会上一次B站。

B站的社区氛围、造梗能力、沉浸式体验，为年轻人无处宣泄的愤怒提供了酵母。

一如上述张一鸣、马云和柳传志事件，当B站用户群情激愤时，从惨白和猩红的字幕里，你只能感受到狂躁、暴烈、非理性的情绪。

这不免令人想到勒庞笔下的“乌合之众”：“群体感情的狂暴，会因责任感的彻底消失而强化。意识到肯定不会受到惩罚——人数越多，就越肯定——以及因为人多势众而一时产生的力量感，会使群体表现出一些孤立的个人不可能有的情绪和行动。在群体中间，傻瓜、低能儿和心怀妒忌的人，摆脱了自己卑微无能的感觉，会感觉到一种残忍，短暂但又巨大的力量。”

这也叫人想到1900年号称“刀枪不入”、立志扶清灭洋的义和团，高呼“爱国”之名，但后期却严重背离早期初衷，陷入了神秘主义色彩，蒙昧迷信，盲目排外，对内严重破坏了中国19世纪以来的近代化成果，对外则引发了八国联军的侵略，让整个国家陷入了一场浩劫。

从B站视频铺天盖地的字幕里，你几乎能看出，这些隐身在弹幕后的人，似乎以为自己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看上去仿佛中国版的“乌合之众”、21世纪的义和团。如果这就是年轻人的社区，这就是年轻人的文化，那还是不要为好。

2016年5月24日，陈睿曾在知乎回答：“B站未来有可能会*，但绝不会变质。”后来被改编成了一句流行语：“B站可能会变质，但绝不会*！”

张一鸣、马云、柳传志身上发生过的事，未必有一天不会反噬到B站和其CEO陈睿身上。

而陈睿，也许已经预见到了这一点。如今，他已把自己的微博设置为半年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