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曾经听母亲说，父亲脾气很急，有一次吃饭时鱼骨头卡在喉咙里，一时取不出，他竟把一桌子饭菜全部掀翻，令全家愕然。因而我在孩提时代，就模模糊糊地认为，父亲是一个性格急躁的人。大姐、大哥都见他害怕，在他面前战战兢兢，不敢大声说话，用母亲的话形容，“孩子看见他魂都掉了”。

依稀记得我四五岁的时候，大哥在私塾读书，父亲要我旁听。尽管听不懂，但我不敢违命，也跟着私塾先生摇头晃脑地读《三字经》《百家姓》《弟子规》等古书。大哥一旦犯错，惩罚的方式有两种：轻则让私塾先生用戒尺打手心，重则由父亲亲自监督罚跪，而且令我也陪跪，以儆效尤。当时我只觉得自己跪得好冤枉，父亲太急躁了。

刻有“弟子规”等字的戒尺

我长大后发现，父亲的性格里有很细腻的一面。父亲惩罚孩子，严格区分错误的性质。凡属不小心损坏家具、丢失器物等，父亲从不介意，非但不罚，反而亲切地安慰孩子；如果读书表现不佳，如背不出文章，回答不了问题等，就让私塾先生轻打手心警戒一下了事；但如果犯了道德品质方面的错误，如撒谎、偷懒、大欺小、对师长不敬等，那就罚跪无疑了。

现在回想起来，父亲当年近乎暴躁而带有细腻性质的严苛，是对我们子女进行人格培养的一种特殊形式，润物无声地伴随着我们的成长，使一些良好的品质内化于心外化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