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尚君:《红色康拜因》

手册：你在拍摄处女作之前，有过哪些电影的尝试和积淀？

蔡尚君：1999、2000年的时候，我做过一个项目，300万的预算我只到账150万就开了，拍了一半夭折了。那个时候审美到了，但是整个的制片经验，拍摄经验都没有，全是年轻的人，凭着激情就拍了。我现在想这个事情可能也是一个好事情，虽然是一个挫折，挫折对于年轻人来说，我觉得来得早比较好。失败了之后，我就缓了很长时间，然后去了一个电影公司。到了电影公司，我才真正开始进入这个行业，开始重新学习，重新定向。从项目研发，到预算，执行，前期后期，全都开始学习。包括了解国外的电影市场，去了米兰电影市场，美国电影市场，算中国去得比较早的。

手册：处女作《红色康拜因》又是如何选定的？当初想表达什么？

蔡尚君：这个项目是2004、2005年左右才想做的。那个时候杂七杂八的做了一些别的工作，包括对社会的变迁有一些感受。当时喜欢拍照片嘛，看侯登科微博，看一些摄影集，由此看到了麦客的图片，最早的灵感是从图片启发的。但是这个故事最早想的跟现在这个故事完全不是一个故事，我当时想拍老哥几个最后一次麦收的一个过程，后来怕做不成，最后换成了一对父子关系，写的就是游荡在城市和农村之间的那么些个人物，描写的是失地的农民的那个状态。

手册：你和编剧顾小白之间是如何磨合剧本的？

蔡尚君：我们的工作方式是这样的，我们聊的时间会很长，写的时间会相对比较短。先聊了很多各自的，包括比如说你最近看了什么书，有什么感受。其实开始务虚很长时间，之后慢慢一点点聚焦。然后有时候又回去，到具体里面有时候又回来。这个过程包括你在聊人物，聊故事的背景，每个人物的背景怎么样，每个人物的定位要什么样的设置，完了我们的故事是一个什么故事，到最后才分场，一点点才确定。其实聊的过程中很详细，基本上把每个分场都能聊到，包括主要的台词怎么样，大概的人物感受定位，不断地修正，完了都聊通了，再执笔才写。写剧本的时间也挺漫长的，将近一年。

手册：当时的资金问题是怎么解决的啊，投入有多大？

蔡尚君：投资这个影片的公司是万基文化，我觉得公司制片人对我有知遇之恩。那个老板就说，你想拍个什么样的一个东西？我说我就想拍一个关于农村变化的东西，“三农”问题的，他倒很支持。他有一个理念，就是他投资的电影，都这种题材，而且都拍的是青年导演的第一部作品。包括侯咏的《茉莉花开》，包括张艺谋原来那个副导演谢东拍的《冬至》，也是处女作，2003年拍的，我帮助盯的。后来拍了我这个，预算大概是三百万。

手册：《红色康拜因》作品完成之后的命运如何？

蔡尚君：过审相对来讲还顺利，也就修改了两次。后来走了一些电影节，拿了些奖。2007年国内上映不到一个礼拜，四五天吧，票房好像十万块左右。另外电影局给了50万奖励，奖励什么优秀农村片什么的，加上国外还有一些电影奖金，三十万的奖金，还有航空版权电视版权七七八八什么的卖了一点，收回来大概一多半吧。

手册：华语圈的导演的处女作里，有哪些对你影响比较深的？

蔡尚君：我记得我上高中看的《黄土地》，是9寸电视看的。那时候的《中国美术报》，还登过陈凯歌、张艺谋《黄土地》的一些阐述，特别棒。我现在有几句都能背下来，我记得张艺谋写的，说那个山是斜的，所以我们站在山上也是斜着站着。那种景，印象非常深，太棒了，看得很兴奋。等我90年代，我去国外的时候，再读到《黄土地》的剧本阐述，我还是读得热泪盈眶。《小武》也不错，我印象很深。那时我们在一个酒吧里，我当时正在聊《邮差》那个电影，我特别喜欢，那个我觉得是天成之作，当时正在说这个，突然看到一个介绍《小武》的故事，我一下就被触动了。就是说，你看我还在做这样的电影呢，已经有人做那样真正的，跟我们自己感受生活不一样的东西了。

手册：你对有志一脚踏入到这个电影的沼泽的年轻人有什么建议呢？

蔡尚君：我觉得第一次都是最难的，最青涩的。没有第一次的突破，没有后面。我们那代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梦想，或者理想，你可以那么样活着。但是在今天来说很难了，你没有这个土壤，没有这个温床，这个温床现在只有利益，现实层面上来考虑，今天来说，而且更残酷了。那你必须对这条路想清楚，因为如果是电影，或者艺术选择了你，是一个天性的事。如果是你选择了电影，是很艰难的，你得想清楚，没有人逼着你做这个事情。今天来说，我觉得更多是一种自我选择，是最初的内心的那点梦想，或者是你的理想，一定要坚持，这是最珍贵的。千万别为了现实所妥协，你妥协，你就失去，你永远找不回你失去的这些。我觉得这是最重要。其实你做到最后，你会发现还是你年轻的时候，你的内心东西在支撑你，就是那点东西了。我们说的是心田，确实是一块田，你怎么让它真正的保持一个丰饶的状态。

蔡尚君导演简历：

蔡尚君，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曾执导过在先锋话剧《保尔·柯察金》。他还以编剧的身份撰写过《爱情麻辣烫》、《洗澡》、《向日葵》等优秀国产电影。

2006年，处女作《红色康拜因》荣获第48届希腊塞萨洛尼基电影节最佳影片金亚历山大奖，第12届韩国釜山国际电影节国际电影评论家协会奖，第2届亚太电影大奖评委会大奖。

2011年，电影《人山人海》荣获第68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最佳导演银狮奖，第33届法国南特三大洲电影节银热气球大奖，第4届英国万像国际华语电影节杰出贡献奖，《青年电影手册》2012年度“华语十佳”。

【曾念群/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