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孩童时，父亲深夜肩上的*。

母亲年轻时就有胆结石，经常疼痛。母亲佝偻的背，蜷缩的身子，常使我迷惑：母亲怎么啦？

她深夜伏在父亲的肩上，父亲在十平方米的房间来回跺步，脚步在踏实的泥士上，发岀沉重的声音，敲击我幼小的心灵：母亲怎么啦？

母亲，是少年时，咕咚咕咚仰头喝醋的响声。

母亲36岁那年，做了胆结石切除手术，连同胆囊也摘除了。

在农田干活，插秧、割稻子，累了。肚子觉得不舒服，便赶紧跑回家，进厨房，拿起醋瓶，就往嘴里倒。

我瞧见母亲焦急的神态，麻利的动作，总是疑惑：母亲怎么啦？

母亲，是中年时，在医院病床上插上管子，嘴里一刻不停吐出的痰。

母亲63岁那年，胆结石又发作了，去了上海瑞金医院，又做了一次大手术，住院四十多天，直到胆管导出的液体变清澈。

我用抽纸不断的给母亲接嘴里流出的痰，听母亲发出微弱的声音。我不在疑惑：母亲怎么啦？而是深深的担忧和难过。

母亲是，芒种时，一块一块泥田里，弯腰插的秧苗。绿油油的秧苗就是农人的希望，长大，开花，结果，成沉甸甸的稻穗。

母亲是，七月流火时，挥舞镰刀，弯腰割的稻子，一垄一垄的稻禾，齐刷刷，在她身后排成一道一道，低低的墙，这是收获的果实。

母亲是，秋日里，山上来回奔跑，发现松树底下落下的厚厚松针。拿起竹耙，一下，二下，数百数千下，整成一担子柴火，是炉灶前的引火柴。

母亲是弱，还是强？

母亲是，轻巧巧的耳扒。拿着它，提着父亲的耳朵，迎着阳光，轻捏捏的挖出来一团一团的耳屎。父亲眯笑着问：“很多吧。耳朵清空了，真舒服。”

母亲是，尖锐的剪子。拿着它，对着自己脚上的厚厚老茧，轻轻剪掉。我也有模有样，偷偷地，学着把自己没有老茧的小脚趾尖剪一下。从此，别的脚趾都不容易长老茧，唯有小脚趾年年生长。

母亲是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