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照这个思路脉络,这小说里还有另一个值得同情的人物,那就是范闲。他的皇帝爸爸*死了他妈,然后他*死了他爸。
真是一场弑亲乱伦的惨案。
但由于范闲是穿越的现代人,我对他的同情便少了一点。反正他爸不是他爸,他妈也不是他妈,不论是谁*谁,好像都少了那么点心理负担。
与其说范闲弑父是为母报仇,倒不如说他是为了陈萍萍才决定报的这个仇。
虽然陈萍萍阴了范闲好几次,利用他做牛做马的程度和皇帝爸爸有得比,但两人之间的情谊和信任,却比亲生父子还稳固。
作者在后记里说他很喜欢陈萍萍。我觉得我也很喜欢陈萍萍。在小说里,陈萍萍好几次说,如果自己死了,范闲会发疯。结果他死了,范闲没发疯,发疯的是皇帝。陈萍萍的死亡是心战,是激将法;皇帝中了心战,范闲却没被激起来。
比起激将法,范闲得到更多的是无奈、是空虚,是悲伤。
范闲是个现代人,当然懂得激将法是什么意思,当然也知道怎样才能不被激将得逞。所以范闲想把陈萍萍和皇帝摆到彼此看不到的位置,这样他就可以用夹在矛盾中。虽然是治标不治本的做法,但现代每个人不都是这样走一步算一步地活?
可惜的是,人生有三条路:“上坡道。下坡道。没想到。”
陈萍萍还是死了,被皇帝毫不留情地凌迟而死。
狂风暴雨吹得范闲的人生整个乱了套。皇帝以为范闲看清了陈萍萍的阴谋后会回到他身边,殊不知早就清楚一切的范闲再也回不去了。这是皇帝和范闲认知上的落差,如果皇帝知道揭露陈萍萍隐藏的真相无法捥回范闲的心,那他在决意凌迟陈萍萍之前是否会有所有犹豫?
是的。我们都希望他犹豫。范闲也希望他犹豫。
可是皇帝不知道真相。皇帝没有犹豫。
陈萍萍死了,范闲回不去了。叶轻眉死了,陈萍萍回不去了。历史总是一再重演,而无比自信的皇帝总是看不清这一切的重要性。不论是叶轻眉,还是陈萍萍,皇帝都自欺欺人地假装他们对自己不重要;但他们其实很重要,不管对皇帝来说,还是对其他人来说。
这是一个整死自己,整死别人的过程。
身为一个现代人,范闲对自虐没有兴趣。他之所以被逼着自虐,全都是陈萍萍和皇帝一手造成的。范闲不是圣人,但他想过得舒服,希望大家可以和和气气地不要打架。可是大家非要打架,这也就算了,打架还要把他硬扯进圈里,而偏偏他死过一次又很怕死,于是他只好多学武功,多耍心机,劳心劳力,最后筋疲力尽。
范闲也是一个可怜人。
如果陈萍萍没死,或许范闲就在夹缝中痛并快乐着生活一辈子;但陈萍萍死了,痛彻心扉的范闲只好去做*了皇帝爸爸这件非常不快乐的事。
穿越是痛苦的,不是快乐的。
当然,范闲也可以继续演戏。但他累了,不想演了,不知道该为了什么继续演下去。总是当三明治里的馅料,也是会累的。
作者说他不喜欢范闲,因为他太像自己,太像我们身边贪生怕死的现代人,想做些什么,却又拿不出魄力。然而我之所以喜欢范闲,就是因为他像你我,很真实,很无耻,在伪善的行为下是自利的心,活得小鸡肚肠却又向往光明正大。
小说里,有一段我印象很深的画面,是长公主在太平别院临终前和范闲的几段对答。用黑色匕首自*的长公主猜到了范闲的心机,一旦大宝成为人质,范闲便会对这心智如同五六岁小孩的大舅子下令,利用他刺*长公主。
“连大宝这个傻子都要利用,这个世上,这般无耻虚伪的人只有两个,一位是陛下,一个是你,所以……我很看好你。”
无耻虚伪,没有极限。
《庆余年》在我读来,就是一本写尽无耻、虚伪的小说。每个人都为了自己的目的利用别人,而且还利用得很真诚,很感性,很理所当然;而更可怕的是,被利用的人明明知道自己被利用,却还是无法真心怨恨利用他的人。所以,其实我不是很喜欢这本令人读来有点胃痛的小说,却又不得不佩服作者撩拨人心的能力。
唉,所以我真的不喜欢这个结局。
我宁愿看到范闲因为陈萍萍之死暴起大*四方,最后跟皇帝抱头痛哭大和解(你俩本是一类人);也不想看到范闲心系庆国,不想天下大乱,所以选择跟皇帝单挑,至死方休。前者是血性,后者是心计。
我一直觉得,范闲的内心明明是为一人可以死千万人的性格;可到最后却要假装出为千万人,只好牺牲一人的做派。
太虚伪。不痛快。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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