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启航后就要洗舱了

9月底，张二所在这条船历经长达4个月的改造，终于成功出厂。公司和船厂举办了一个很热闹的典礼，公司老大亲自上船给每个人发了一个红包。张二穿着公司专门给他定的XXXXL连体工作服，站在队伍里双手接过红包时，那薄薄的、小小的手感，让张二没了任何的想法。果然南粤传统，红包的意头远远大于内容哈！

在船厂的典礼结束后，船就开到了锚地。张二跟着阿宝在机舱对各种设备的备件和管路等进行了开航前最后的一轮检查。

9月28日早上8点18分，全体船员在船长和老轨的带领下集中在了船头甲板，摆上香案，供上烧乳猪，人手三根香，听着船长用南粤方言向神明祈福，然后所有人一起对着船头拜了三拜。在点完一挂炸了很久的鞭炮后，这首万吨海轮拉响了汽笛，起锚，开航！

张二帮着把香案和烤乳猪搬回了生活区，大厨熟练的将整只的烤乳猪分成了几块，放入船上的肉库，这将是船上接下来几天的伙食。在准备开航前的几天，公司就拖了好几车伙食上船，现在船上的菜库和肉库都塞的满满当当。

忙完，张二走到了甲板外，给女朋友和家里各播了一通电话，告知船已经起航，下一港西来马亚的胡豆港。

站在船舷边，张二看着两岸不断后退的景物，听着船体激起的水声，想着这次就要出国了，张二不免有点小激动，长这么大离家最远就是到南粤上学这次，哥们要出国了！

船开航后，张二继续跟着阿宝的班，在这条200来米长，30来米宽的移动国土上，过起了朝九晚五的生活。

启航后的第二天一早，手机就没了信号，彻底的沦落为了闹钟。

因为张二这条船是装棕榈油的，精炼，对货舱的清洁要求很高，加上这班船是修船后的第一班船，清洗货舱舱的工作量很大。

在离开国境线进入公海后，在船长的统一命令下，张二在老轨仁慈的目光中加入了水手们洗舱的队伍。

洗舱，清洗液货舱，清洗能装2万多吨的液货舱，张二想想都头皮发麻。

在修船的时候，张二看过那节加进来的货舱，在岸上看着就像是一栋宽30，长20，占地600平方，5、6层高的楼房一样，整条船像这样的货舱有10个，就这么7、8个人，要洗到什么时候去？

第一天。

张二穿好连体工作服，带好头盔跟着水头一起到了主甲板上。水头给每个人发了一个扳手，一个水桶。然后指着主甲板上对应每个货舱都有4个，一共40个，而且被一圈螺母加一块钢板锁紧的圆形井盖一样的地方对张二说道，今天抓紧时间，去把这些螺母都拆掉，放到桶里，盖板先不动。

船位南海，万里无云！张二拎着水桶，拿着扳手走到了一个井盖边，数了数，慢慢一圈螺母有36个。开干吧！顺时针是上紧，逆时针是松开。张二拿着扳手正准备套上去，嗯？怎么下不去？我擦！谁特么打这么厚的油漆！无语，张二只得再走一百多米到水头房去拿敲锈锤。

张二蹲在甲板上花了有20分钟时间，用敲锈锤把螺母上的油漆给一个一个的敲上一遍，脚已经麻木了，但是不敢坐下来，因为钢铁的甲板被太阳晒的可以煎鸡蛋，张二怕一屁股坐下去把自己的蛋也给烫熟了。

好不容易扳手可以套上螺母了，新的问题又来了，扭不动！麻蛋，螺杆上也被打了厚厚的一层油漆，本以为用螺母一扭就能把螺杆上的油漆给搞掉，谁知道这油漆质量这么好。

张二这次学精了点，跟水头打了个招呼，说要去拿工具，然后起身就走回了生活区。

回到生活区，完全就是两个世界。清凉！爽快！张二在餐厅休息了有个10来分钟后，才去机舱找了一根钢管和一把小凳子才又回到了甲板上。

先把扳手套在螺母上，然后再把从机舱拿出来的钢管套在扳手的另一头，加长杠杆，用力！嗯~有效果，螺母终于松了。。。看看螺杆的长度，大概也就拧个15圈就能把螺母拆掉了。

只见张二双脚顶着井口，双手抓紧用力拉扯着钢管，身体用力，绷的屁股都离开小板凳了。张二头上和后背顶着烈日的炙烤，而身体的正面同时也被太阳晒到可以煎熟鸡蛋的钢制甲板给烘着，加上张二穿着的那件专门在甲板干活的橙色连体服，远远的看去，像极了一只在烤箱里被烤熟的大虾！

40个井盖,1440个螺母，张二他们从早上9点一直干到12点半，下午2点起来继续干到了晚上7点才全部拆完。终于放工的张二回到房间便直接躺倒在地板上，静静感受地板带给身体的凉意，脑袋里是一片空白，本想休息下去洗个澡然后吃个宵夜的，但他太累了，就这么在地板上睡着了。

第二天。

半夜从地板上被冻醒的张二准时8点被只能当做闹钟的手机铃声吵醒。洗脸的时候看着镜子里黝黑的、火辣辣疼的那张脸，苦笑一下，不知道今天等着他的是什么活。

吃完早餐，有了昨天教训的张二从机舱备件库里放着的那一包包被作为抹布的碎布包里找出了一片还算比较大的布料蒙住了脸，拿上一副气焊用的护目墨镜戴上，又去水头房间要了一顶草帽戴上后，这才去了主甲板上报到。

水头看了一眼张二的打扮，说了句：小屁孩，男人还怕晒黑啊？diu~

张二没理他，毕竟脸上这火辣辣的感觉只有自己清楚。

今天的活就是开始用洗舱机洗舱了。张二跟着水手们一起从艏尖舱的杂物房扛出来5台洗舱机和几大盘很重的水管，先把洗舱机和水管用管箍连接好，再用拇指粗的尼龙绳绑好洗舱机，打开昨天拆好的井盖，把洗舱机从井口吊着放下去。

洗舱机是铁制的，一个圆柱形的铁桶，底部是可以旋转的两个喷嘴。当有着20公斤压力的海水进入，喷嘴就会旋转着喷射出两条水柱去清洗货舱的舱壁，需要在不同的高度分别进行清洗。

张二作为实习生，只能在放洗舱机时发挥他的作用。洗舱机连接上粗粗的耐温耐压水管，少说也有个20公斤，张二把拴着洗舱机的尼龙绳先穿过旁边的管道，然后再听着水头的指令，一点一点的放，放到位后，再把绳子固定好就行了。

不一会，5个洗舱机全部都放下了货舱。水头安排张二在甲板上看着，半个小时后他们再出来调整洗舱机的高度。

今天这活比昨天的好多了，张二找了个被货油管路遮挡出的阴凉处躲了起来，太阳不晒了，阵阵海风吹来，竟然是这么的舒服。张二这时才有心情看起了无敌海景。

四周全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蔚蓝大海，头顶是通透的似乎可以看见外太空的蓝天，不时有几朵白云飘过，耳边是船舶航行破开海浪的哗哗声。这一刻，张二竟然有一种在享受人生的感觉。舒服啊！

一个多小时候，水头带着一个水手出来了，调整了一下所有的洗舱机高度后，那个水手换下了张二，守在了甲板上。

回到生活区后，水头跟张二说，由于时间比较紧张，洗舱机拆装也麻烦，今天要通宵干活了。分成了两组人，6个小时一组，让张二先去休息，下午3点钟再来接班。

张二看了下挂在货控室墙上的钟，嚓，已经11点半了，哥们吃完饭不就还剩下两个多小时就又要干6个小时啦！于是张二对水头说道：水头啊，我这业务不熟悉，还是跟着您可以多学点东西啊！张二以为水头是第一班，只用干到下午3点就能休息到晚上9点去。

“嗯，我知道啊，所以我把你安排的和我一个班啊~下午3点到晚上9点我们一起。”水头答道。

算你狠！

“哦~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先去休息啦！”张二有点尴尬。。。。。

下午3点，睡了个午觉的张二感觉好多了。

跟着水头不停的把洗舱机移来移去，虽然洗舱机够分量，但放下舱去就可以休息一会，张二也不觉得怎么累。

天黑了，坐在主甲板上盯着洗舱机的张二抬头看到了漫天的繁星。

张二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多的星星，在老家时，被陶瓷厂污染的天空永远是灰蒙蒙的，夜晚别说星星了，就是月亮都像蒙着一层纱。到南粤上学后，张二竟然发现夜晚的天空是红色的，同样也是很难能看到星星。

听着哗哗的破浪声，除了头上漫天的繁星，四周一片漆黑，看不到一点光亮。张二索性在甲板上躺了下来，看着星空。银河！我特么用肉眼看到了银河！嚓！猎户座！哦！大熊座！

张二这家伙星座知识还挺丰富。

晚上9点，下班了。

回到宿舍的张二给手机设置了凌晨3点的闹钟后，便睡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天上飞，下面是大海，身边是一颗颗亮闪闪的星星，正当他准备伸手去摘星星的时候，张二被电话铃给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