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条青青

昨晚散步到公园，我无意中举起手机，对着璀璨夜灯下的柳树拍照，诧异于镜头里的柳条还是那么的青翠。

平常繁忙的工作，让我们忽略了身边太多美好的景致。

暮秋时节，大部分树木的叶子，已由绿泛黄飘落。银杏原来满树耀眼的金黄，已零落成满地碎金枯叶。黄栌的叶子也变得暗沉，只等着又一阵秋风吹过，就迎来那火一样热烈的红。独有这垂杨柳，青翠如故，袅袅依依。

“杨柳”一词，最早出现在《诗经》的《小雅·采薇》篇中：“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因为杨柳树形柔美，“柳”谐音“留”又有留念之寓意，所以古人对于柳树一直有着特殊的感情，后来就有了许多写柳咏柳赞柳的诗句。

我最为熟悉的，还是小学时候学过的贺知章的那首《咏柳》：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记得那时候，每到柳树吐芽报春时节，娘总是给我一把镰刀一个挎篓，让我去村西的幸福渠边割柳条。娘就用我割来的柳条编成各式各样的柳条筐，送给亲朋好友。

娘在当姑娘时，就是她那个村里出了名的柳编巧手。那时候，娘的家就在卫河河畔，河岸两边种了许多柳树。每到春天，河水清清，杨柳依依，到处都是柔软细长的柳条。年轻的姑娘们就割了柳条，用它来编织篓、筐、篮等各种器物，其中的柳条筐则是那时候最受人喜爱的“吉祥物”。

柳条筐是用剥去青皮的柳条编织的圆筐，因为手法不同，带有各种花纹样式，做工细密紧实，光滑白亮，原来都是姑娘出嫁时才做这种圆筐，作为平常放针头线脑的“针线筐”，所以也寓意“心灵手巧、喜庆吉祥”。后来，娘编的柳条筐多了，也用来放馒头、花卷等一些日常吃食。

有一年春节去姥爷家，我跟表哥去了村后一处藏在地下的“防空洞”里，见到许多各种样式的柳条筐，又成品，也有半成品。回去娘告诉我，那就是她原来做柳编的地方。

如今，娘已经不再做柳条筐了，家里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塑料筐、塑料盆，我心里却一直怀念娘手编的柳条筐。

让我对柳树始终怀有特殊感情的，除了娘的柳条筐之外，还有每次家里有人头疼脑热，奶奶就用干柳树枝煮水熬成的“柳枝退热汤。

在我国古代，就有榆树救荒、柳树祛病的说法。我上网查了一下，柳树枝具有清热祛火的作用，柳树枝熬水可以起到祛风利尿，止痛消肿的功效。看来奶奶的做法是完美继承了古人的智慧和民间的传统。柳树还真的全身都是宝啊！

柳树发芽早、落叶晚，还极容易成活。有一句话叫做“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说的就是柳树对环境的适应性很广，我国从南到北，无论高山、平原、沙丘、极地都有柳树生长。随便一段，无根无叶，插在土里就能成活。城里西湖边的堤岸旁，就*很多柳桩，春发夏长，没多长时间就成了天然的绿色屏障。

小时候没见过垂柳，河滩上、沟渠边到处都是旱柳。春天一到，一根根柳条冒出了无数嫩芽，远远看去，满眼的绿，在冬去春来的时节，煞是好看。

每次帮娘割柳条，割完装满那一挎篓之后，我就会席地而坐，挑一根粗一点的柳枝做柳笛，我们这土话把柳笛叫做“咪儿”，音是这个音，到底是不是这两个字，我没有考究过。

做“咪儿”，也是有讲究的。当年我跟着父亲学做了无数次才学会，但吹起来还是没有父亲做的那么清脆响亮。

做“咪儿”首先要讲究时节，当柳树上的新枝抽出两三个叶芽时，就可以用树枝来拧“咪儿”了，折下一段树枝，拿小刀切割齐整，然后两手一上一下握住，左右轻轻拧一拧，使树皮略略松动，然后抽出木芯儿，一支“咪儿”就做成了。

为了吹得好听，还要制作“吹嘴儿”。做法就是在其中一端距离端面大约5毫米处，开始向端面刮薄树皮，要刮一圈，并捏成扁的椭圆形状，“吹嘴儿”就算做成了。

吹“咪儿”也有讲究，开始练习要稳住气息，轻轻地吹，通过气息大小来掌握声音的婉转动听。另外，除了气息大小之外，“咪儿”的粗细，长短，决定发出声音，一般粗的、长的声音低沉浑厚，细的、短的清脆响亮。那时候，春天里到处都是吹“咪儿”发出的悠扬回响，时而低沉，时而响亮。

现在的我，每次看到杨柳依依、柳条青青，就会十分怀念娘亲手编的柳条筐，奶奶亲手熬的柳枝汤，还有那儿时的柳笛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