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中文的造字和造词在历史中的逻辑变化
我们知道,古代中文是以“单音字”为中文的最小逻辑单元的。所谓“最小”,就是说在表达含义上,不可再被分割。比如,太阳为“日”,月亮为“月”。也就是说,古人用一个“单音字”去表达他所看到的所有的事物。举个例子:用“骀”表达“劣马”,用“骥”表达“好马”,用“驸”表达“驾副车的马”,用“骖”表达“驾车时在两边的马”。用“骐”表达“青黑色有如棋盘格子纹的马”,用“駓”表达“毛色黄白相杂的马”,用“骃”表达“浅黑杂白的马”,用“骍”表达“赤色的马”,用“骓”表达“青白杂色的马”,用“骝”表达“黑鬃黑尾巴的红马”,……按照这种逻辑,只要你能看见什么属性的马,那么一定会造出个新字来。但是马的属性必定是无穷无尽的。所以古人在前期造字时的逻辑也是有其局限性的。
后来,估计是在周代,古人造出了复合词。复合词由两个单音字组成。在意思表达上,就有偏正式、并列式、相反式等几种。
不管是复合词,还是单音字,在古代都是用训诂的办法去认识含义的。我们说“太阳”是复合词,为什么可以表达“日”的含义呢?因为在古代“太”和“大”通用,表示“极大极盛”的意思。这里的古代,至少是在汉代及其以前。而“阳”是因为古人认为太阳是“阳气之物”。这里面涉及到“阴阳学说”。所以“太阳”这个复合词是用“太”和“阳”复合起来表达了“日”的两个特征:世界上最盛、最大的发阳之物。这种复合词组成方式是用事物的两个特征组合成来表达具有这两个特征的事物。也就是用形容词或副词复合成一个名词。
而“月亮”为什么可以表达“月”呢?因为“月”在晚上是最“亮”的,而古人认为晚上是“万物至阴”之时,而“月亮”却相反。“月”是本字,而“亮”是特征之一,所以“月亮”一词的复合逻辑是用本字和事物的特征之一复合表达。至于为什么不是语法更符合现代习惯的“亮月”,却是“月亮”,我不知道原因。类似这样的情况,“黄鹂”也是。
但是经过新文化运动,民国时期大量引进西方书籍,并翻译西方词汇,于是出现了大量的“音译词”、“意译词”。这些词语都是不能再用古代训诂学的那套思维去拆解,去分析并理解的。
比如“火车”,当时造出这一复合词,是对应英文“train”。因为当时清朝人看见“train”前进时却时不时喷出火来,吓惊坏了。所以“火车”一词其实是复合词,“车”是它的本体,“火”是它的特征之一。虽然我们今天的“火车”已经不是当年的蒸汽车会喷火,但是我们还是称“这种东西及它们的后代和改良品”为“火车”。但是今天的我们必须清楚一点:今天的“火车”一词不能像清朝人那样理解成复合词,因为“火车”一词对应的是“train”。“train”是英语里的最小单元,但是古代汉语中“火车”一词并不是“最小的,不可分割的”。“火车”一词可以分割成“车”。所以“火车”一词是“有着中文的复合词形式的复合字”。我既不能称它们为“复合词”,又不能称“单音字”,骑虎难下,我勉为其难造出了一个奇怪的词——“复合字”来称呼它们。
古代中文的最小逻辑单元是“单音字”,但是组成复合词后其底层的逻辑还是“单音字”。所以可以用训诂学通用。但是近代中国,经过大量西方词汇的冲击,中文的最小逻辑单元已经不单单是单音字了,也包括了大量的复合词——这些复合词只是古代复合词的形式,但是作用却是古代单音字的作用。因为它们不可分割。例如,“咖啡”之“coffee”,“摩托”之“motor”,“奥迪”之“audi”,“哲学”之“philosophy”、“科学”之“science”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