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靖岩

《达摩石壁图》，1938年，张大千，纸本设色

从西方初祖释迦牟尼算起，达摩是禅宗第二十八代祖师。这个头衔和达摩的其他光环一样，都不大靠谱。达摩的嫡系传人之一，六祖慧能的弟子神会，就认为从西方排起，达摩只是第八代。当然也有多达五十几代的排法，非常魔性。所谓二十八代，也只是禅宗内部后来折中的结果。然而达摩是中土禅宗的初祖，这点则可以公认。作为佛教极其重要的宗派，禅宗的主旨，绝非三言两语所能阐明。但约略说来，也不过是“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八字而已。即从这八个字看，禅宗也不是拖泥带水装神弄鬼的宗派。然而要融入这个世界，占一席之地，首先就必须服从它的规则，付出代价。纵然大师也概莫能外。所以达摩在建康还是哲人，到了洛阳已经俨然异人。即便如此，我们还是可以想象，达摩的洛阳之行并不顺利。他在建康至少还见到了梁武帝萧衍，但在洛阳，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见过孝明帝元诩及胡太后。实际上，北魏这两个最高掌权者之间早已剑拔弩张。孝昌是元诩第四个年号。就在下一年，图穷匕见，孝明帝被胡太后毒死，享年19。孝昌三年，他们纵使注意到一个叫达摩的和尚进入洛阳，想必也不会太上心。

达摩只有继续离开。这一次他去的地方，每个中国人都如雷贯耳——少林寺！

河南登封嵩山少林寺西方圣人殿前的达摩像，达摩在少林寺面壁九年

大多数中国人对少林寺的记忆始于1982年。那年，一部同名武侠电影以雷霆万钧之势席卷全国。少林这两个字就此成为中华武魂的象征。其后若干年里，无数迷醉于武功的少年打点行囊，奔赴少林。其中有个孩子叫王宝强。更早一点，武侠小说大师金庸先生在他的著作里，翔实描绘了少林作为千年不败门派的构架。少林始于达摩，而后代代相传。方丈大师主管全局，其下设有罗汉堂、达摩院、戒律院、般若堂以及藏经阁。藏经阁里保存着少林一派所有的武学典籍，最著名者即易筋经和七十二绝技。而这些武林绝学的发明者，绝大多数都可以追到达摩身上。据说少林千年以来，能够以一身而兼得七十二绝技的，也只有达摩一人。达摩以下，练成绝技最多的也就一位十三绝神僧。十三和七十二的差距不必多说。而在连载版里，即使九阴真经和九阳神功这两门鼎鼎大名的绝学，创始者也仍要归到达摩。天下武功出少林，少林武功出达摩。少林寺和达摩的关系因此几乎无法分割。但真实历史中的达摩之所以选择少林寺，理由可能很简单。少林寺离洛阳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