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时说话,竟至于呛了。饭粒从气管里排出,又不知飞向何方,横竖总在桌上、碗里、襟前罢。我先是咳,继而嗽,终至于涕泪交流,竟如丧考妣一般了。

邻座的人递来一杯水,我饮了,水又走错了路,便咳得更凶。他们便笑,我也只得跟着笑,一面笑,一面咳,咳得面色发青,青中又透出些红来,大约是血脉贲张所致。我想,这模样,大约与那"青面兽"杨志相去不远了。

"食不言,寝不语",这古训向来是有的。古人造字,"吃"字从"口","喝"字从"口","言"字也从"口",一口岂能三用?我偏不信,偏要边吃边说,于是便呛了。这道理,原也简单得很,如同二加二等于四一般明白,但人们总要在鼻青脸肿之后才肯相信。

饭桌上说话的人向来不少。甲君谈生意,乙君论政治,丙君说些街谈巷议的无聊话,个个口沫横飞,那唾星便如春日细雨,纷纷扬扬地落在菜盘里。他们一面说,一面吃,竟将那沾了唾液的菜也吃下去了。我想,这大约也是一种"交流"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