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我想起日本人吃皮剥(学名丝背细鳞鲀,潮汕人称为圆迪,与剥皮鱼是近亲)时蘸的肝酱油:皮剥鱼肝用酒腌渍,然后放入热水汆烫一下,捣碎再与酱油搅拌,酱油的醇香会进一步激发肝的香气,皮剥鱼肉刺身蘸肝酱油会更能吃出皮剥的浓郁风味。这种以肝为酱以肉蘸食的吃法颇有点原汤化原食的意味,应该是古代食制的遗存。古人是非常重视酱的作用的,孔子说过,“不得其酱不食”,可见酱的重要。古时候烹饪的调料很少,手法也比较原始,如果没有合适的酱料蘸食,那吃肉的感觉一点也不美好,不如不吃。最早的酱是肉酱,《诗经·大雅·行苇》:“醓醢(tǎnhǎi)以荐,或燔或炙。”“醢”是把肉剁成肉泥,杂以粱曲及盐,渍以美酒,置瓶中发酵而成,和现在鱼露的制作方法有些类似。后亦指把人剁成肉酱的酷刑,《吕氏春秋·慎行论》:“*梅伯而醢之,*鬼侯而脯之。”“醓”,孔颖达疏:“盖用肉为醢,特有多汁,故以醓为名。”“醓”是调得比较稀的“醢”。还有人认为“醓”是造肉酱时加进动物的血,较为稀一点,这就比较重口味了。湖南永州、江西莲花的血鸭,云南澜沧的血拌肉,有可能是这种吃法的孑遗。《礼记·内则》在记载先秦贵族用膳的礼节时讲到用不同的酱配合不同的食物:“腶脩蚳醢,脯羹兔醢,麋肤鱼醢,鱼脍芥醬,麋腥醢醬。”吃捣碎加以姜桂的干肉时用蚁卵做的酱,吃煮干肉(析脯为羹)时用兔肉醬,吃熟的麋鹿肉时用鱼肉醬,吃生鱼片时用芥醬,吃生麋鹿肉时用肉醬。黄县人吃狗肉时蘸苏儿叶和狗肝制成的酱汁,也是颇有古风的吃法。
补记:《植物名实图考》卷二十五“荏”条载:“荏,《别录》中品,白苏也。南方野生,北地多种之,谓之家苏子,可作糜、作油。《齐民要术》谓雀嗜食之;《益部方物记略》有荏雀,谓荏熟而雀肥也。李时珍合苏荏为一。但紫者入药、作饮,白者充饥、供用,性虽同而用异。”“苏”条载:“苏,《别录》中品,《尔雅》:苏,桂荏。注:苏,荏类。《图经》:紫苏也。今处处有之,有面背俱紫、面紫背青(按应为面青背紫)二种,湖南以为常茹,谓之紫菜,以烹鱼尤美。有戏谓苏字从鱼以此者,亦水骨水皮之谑耳。又以姜梅同糖制之,暑月解渴,行旅尤宜。”古人将体被白色长柔毛、叶片两面均为绿色、花白色的称为“白苏”“荏”,把叶两面紫色或面青背紫、花粉红至紫红色的称为“苏”“紫苏”“桂荏”,其实这些变异不过因栽培而起,在植物学上二者属同一物种,所以李时珍《本草纲目》将其归为一类是正确的。白苏也可药用,功效较紫苏稍次,以叶、嫩枝、主茎(苏梗)和果实(白苏子或玉苏子)入药,有散寒解表、理气宽中之功,用于治疗风寒感冒、头痛、咳嗽、胸腹胀满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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