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老旧的刨子,不知道曾为多少人家打过家具。如今连乡村里的木工都快消失了,无人使用的工具被祁淑芬收集回来,寂寞地躺在橱柜里。新京报记者 王颖 摄
许许多多原本就不起眼的东西,又在不起眼的时候,消失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祁淑芬说不清这样的东西有多少,但她知道,在到处大拆大建的山村里,其实很容易找到它们藏身的角落。
甚至就在全长只有20多公里的潭王路旁,就有很多。几十年中,潭王路边的老村越来越少了,十字道村、赵家台村、南岭村……这些村庄陆续搬迁,把整个村子留在原地,那些断壁残垣之间,就有许多被人们遗弃的老物件。
她和弟弟两个人,几乎翻遍了每一个村子。她知道,坍塌的墙角下面,往往有被扔掉的小石磨,搬开石头就能找到。水井上的辘轳,大瓦缸多在屋里,残缺的多,完好的少,还有些曾经补过的,这样的最有价值,因为它可能被几代人使用过,是一个家庭艰难而勤俭的见证者。
如果有村子拆迁,祁淑芬姐弟总会开车去“寻宝”,施工现场通常不允许陌生人进入,他们就假装拾荒的人,在即将推倒的房屋和村庄里,寻找一切记录着旧时光的物件。
这些老物件,其实大多不值什么钱。有人看过他们所有的藏品,估价最贵的一件,不过几千元,大多数藏品,几乎谈不上有什么价值。但祁淑芬来者不拒,她觉得,这些东西,现在不收,以后恐怕再也不会有了。
走遍村庄,搜集被遗弃的物件
祁淑芬和祁福兴的院子门口,挂着一面“村史馆”的木牌子,是2021年村里刚为他们挂上的。姐弟俩更习惯把这里称作“博物馆”,一座没有名字,没有招牌的“乡村博物馆”。
“博物馆”就在院子里两排打通的房子里,入口是一扇村庄里最常见的门,门口甚至也没有任何标识,让人误以为这可能是一间客厅或者卧室。
进门的第一件藏品,是一架播种的木耧车。耧车很小,有些残破,这是祁淑芬用一台小型旋耕机换的。这架耧车是别人打电话告诉她的,她在电话中答应用旋耕机换。到了现场才发现耧车太小了,有些不划算,但她仍旧换了回来,放在距离门口最近的地方,一进门就能看到。
播种的耧车,是祁淑芬用一台小型旋耕机换来的。新京报记者 王颖 摄
耧车的旁边,是一方土炕,炕上有蒲团、炕桌,桌上还有个针线笸箩,靠墙的地方,立着一个棕红色的炕柜,柜子上有两个木头箱子。
这是北方山村标准的炕上陈设,这些物件,来自很多地方。
“博物馆”里最特殊的是天花板,几间房子的天花板,都是祁福兴设计的,用收来的木格窗做材料,在天花板拼出图案。其中一间,一层层的木窗户,从周边到中间,从低到高,围成一个方形的“藻井”样式。
天花板是许多木格窗组成的,创意和制作都是由弟弟祁福兴一手包办。新京报记者 王颖 摄
这是建造时最难的一处,想法来自祁福兴,动手制作的也是他。他曾经找人来做,但找了很多人,都做不出来他想要的效果,最终自己动手,用了很长时间才完成。
窗户可能是他们最多的收藏品,祁淑芬觉得,可能有几千件,有些是收来的,有些是在荒村里拆回来的,还有些是有人拆迁时,主动找他们去拆的。
最初,祁淑芬和祁福兴准备了三间房子,陈设他们的藏品,但后来发现远远不够,三间变成了五间,还有很多没地方摆,堆在一个个没有装修和整理过的房间里。
老物件里,留着旧时间的片段
1958年生产的搪瓷茶盘、1975年的报纸、装宝塔糖的铁盒子、有吸铁石的塑料铅笔盒,还有印着北京十大建筑的镜子、亚运会的先进工作者奖品……
房子里陈设的大多数收藏品,祁淑芬都能说出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