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蝶衣在戒烟，这是第五天。

烟瘾爆发，翻江倒海，力量无处可施，程蝶衣像只小兽一样嘶喊、乱砸。段小楼只能狠心狠手先把他制伏。

听见凄厉的叫声，菊仙动了恻隐之心，一进门看见程蝶衣在床边垂着脑袋痛苦地*。菊仙走过去，听见他浅浅地在唤娘：“娘，我冷，水都冻冰了。”菊仙本能地抱着蝶衣像抱着自己的婴儿，哄着他给他盖一层又一层的衣服。什么情敌，此时他不过是个孩子。

蝶衣是舞台上的角儿，菊仙是窑子里的姐儿，都是“下九流”，都像无根无源的浮萍，都想抓住一个男人，一个想在台上和他唱一辈子的英雄美人，一个想在台下和他做一辈子的平凡夫妻，总之一句话——从一而终。

程蝶衣9岁那年，还叫小豆子。小豆子娘和菊仙一样也是窑姐儿，养不起孩子只能送到戏班子里来学戏。

小豆子天生好模样，长得水灵，唯一有憾的是长了6指，关师父摇摇头：“祖师爷不赏饭。”小豆子娘拉着小豆子往外走，小豆子轻嚷着：“娘，冷，水都冻冰了。”他娘把第六指剁了，给他剁开了一条生路。

小豆子娘头也不回地走了，师兄弟嘲笑他是窑子里出来的时候，有个虎虎生风的半大孩子站出来为他解难，他叫小石头。

练功极苦，小豆子最怕横成一字的“撕腿”，背靠着墙，腿撑着砖，小石头踢腿走过的时候，悄悄踢开一块砖，被师父发现，又是仗打屁股，晚上罚跪在雪地里，小豆子看在眼里，知道这是为他受难。

晚上小豆子是搂着小石头睡的，能给他暖暖身子。

这些孩子总有想娘的，总有逃跑的。每到新年，小豆子就盼娘来，可娘都没有来过，还好他有师哥，那是他心理上的娘。

小豆子也逃跑过，看到舞台上真正的角儿又回来了，为有朝一日也能站在台上，挨打都得回来。师父打的时候，小石头上前拦，不小心被误伤到额头，留下一块疤，这块疤却像印章一样刻在小豆子心里：这是师哥独独为我留下的。

戏班子要分行了，小豆子身段声线都适合唱旦角，戏院的经理来选角儿，挑中小豆子来段《思凡》，小豆子初始认为自己是男性，但只要一背“我本是男儿郎”就会挨打，“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才是大家认为正确的。小豆子不明就里做了女娇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