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作者：Dr. Jal Mehta

翻 译：冯新仪

编 辑：何佳璧

编者按

在美国，年级越高，觉得上课无聊的学生就越来越多。梅塔教授（Dr. Mehta）指出，传统课堂的模式并不利于深度学习。深度学习经常发生在课外活动和选修课上。增强与现实的联系，关注教师成长，给予学生更多自主权可以让课堂更有活力。

当你请美国青少年用一个词来描述自己在学校的感受时，“无聊”这个词是非常普遍的。学生觉得学校要么缺乏挑战，要么缺乏联系，或者两个问题都有。

这些学生的看法不无道理。一项关于美国公立学校的研究表明，从1890年至今，大多数课堂对学生认知上的挑战都不够。2015年的盖洛普民意调查对近100万美国学生的调研显示，在小学阶段，75%的五年级学生觉得自己在学校的参与感很强，但是到了高中阶段，只有32%的11年级学生（美国高中有四年，11年级是高中第三年）有类似的感受。

我们如何才能让高中变得更加人性化、更能促进学生的认知发展呢？如果我们知道该去哪里寻找的话，答案其实就在我们面前。

几年前，我们两个人——一位社会学家和一位前英语教师——开始着手调查这个问题。

根据教学改革领域专业人士的推荐，我们拜访了全国30所参与教学改革的公立高中，看到的是令人沮丧的情况。学生普遍感到无聊。填写课堂练习，回答记忆性问题，按照“模板”写作文，按部就班进行结果已知的“实验”。按进度学习完课本内容完全压倒了深入探究——一周学完“十字军东征”，两天学完“冷战”。

这种做法的结果就是，在常规课程中，学生的课堂积极性很低；在荣誉课程中，学生争先恐后追求成绩，对知识本身的好奇心逐渐消亡。在不同类型的班级中，当我们问学生学习的目的时，最常见的回答就是 "我也不知道 "和 "大概对上大学有帮助"。

我们曾假设，深度学习只会发生在核心学业课程中。然而，随着我们在学校呆的时间变长，我们发现深度学习往往发生在比较边缘的学习活动中，比如选修课、社团和课外活动。出于好奇，我们将注意力转向了这些活动。我们追踪了一部戏剧的制作和一个辩论队，还观察了绿色工程、性别研究、哲学等方面的选修课程。

尽管这些活动各不相同，但我们发现它们有一些共同的基本特征：它们不像训练场那样刻板，而更像设计工作室或研究实验室那样活跃，教师和学生一起参与有意义的任务。事实证明，不仅仅是在参与教学改革的高中，在所有高中，其实都已经有深度学习在发生，只不过它并不常出现在我们先前认为的核心课程中。

以一所大型公立高中的戏剧表演活动为例。这所高中位于一个富裕的社区。那些在常规课程中懒洋洋的学生突然变得很有能力，充满了好奇心和信心。首演临近的紧迫感给这项任务赋予了动力，学生们不再是被灌输知识的容器，而成为了努力创造真正价值的人。指导取代 "灌输"，成为教学的主导模式，学徒制成为了学习的主要模式，权力不掌握在教师或学生手中，一切都以完成好表演为导向。

我们在另一所公立学校看到的辩论队也是如此，这所学校位于极度贫困的地区。每月一次的辩论赛使学生有了明确的目的和紧迫感，教师和高年级学生对新加入的队员进行指导。学生们告诉我们，"辩论队就像一个家庭"。也许最重要的是，辩论给了学生一个机会，用自己的声音讲述对自己来说重要的问题。这个历史悠久的语言活动让学生发现了自己拥有的力量。

这种现象的根本原因，在于同一栋教学楼里存在着两种不同的逻辑。放学铃响前，我们把学生当作被动的知识接受者，个人的兴趣和自我并不重要。然而在放学后，在学生报社、辩论队、戏剧社、体育队中，我们把学生当作在实践中学习的个体，拥有热情和自己的想法。当我们要求学生回顾自己的高中经历时，很多人最常提到的就是戏剧和辩论这样的经历产生的深刻影响。

每所学校也都有一些对学生影响深远的课程，它们与课外活动有很多共同点。老师们没有让学生只学课本，而是邀请学生参与到这个学科领域的真实任务中。例如，在一所贫困地区的高中，一位经验丰富的科学教师开设了一门课程，让学生设计、研究、实施和记录原创实验。虽然实验的复杂程度有所不同，但所有学生都开始了解科学实验的意义。背诵牛顿定律让科学看起来简单明了，但通过实践学生才明白科学是一个充满混乱和不确定性的学科。

像这样的课堂为什么如此罕见？这不是教师的错。问题在于，现在常见的课堂模式是上个世纪的遗留物：学生们被批量处理，根据认知能力分流，按照出勤而不是实际学习情况获得学分。雪上加霜的还有大学录取的压力、国家考试、强调广度而非深度的课程框架、简单化的教师评估系统、教师工作量大、大班教学、课时短等因素。结果就是，教师和学生都好像被强行卷入了一个没有人享受的游戏。

那么，我们如何才能让课堂变得和课外活动一样有活力呢？

首先，学校需要与校外的世界建立更紧密的联系。课外活动与外界的实际专业领域联系紧密。相比之下，学校的科目却缺乏具体的实践背景。针对这个问题，学校可以采用不同的方式：有些学校利用项目学习让学生参与到当地的社区活动中；有些学校与博物馆、企业雇主和其他可以给学生提供实践经验的机构合作；还有一些学校优先聘用在其领域有工作经验的教师。所有这些措施都让纸上谈兵的课程有了实际意义。

教师需要更多的自由以及更多的支持。为了与学生建立真正的联结，教师往往需要更长的课时，适量的教学任务，和更多的与同事合作的机会。课程进度的要求需要更合理，允许学生有更多的机会进行深入研究。教育政策制定者需要把注意力从要求教师服从管理转移到帮助教师自我发展，领导怎么对待教师，教师往往就怎么对待学生。最后，家长应该更关心“我的孩子对什么感到好奇？"，而不是 "孩子的考试成绩如何？"

最重要的是，高中生需要更多的自主权、选择权和责任感。除了知识内容，能够帮助学生大学和以后生活的更多是技能，比如有说服力的口语表达和写作能力，思考能力。课外活动的强大之处就在于它鼓励学生主导自己的学习。在课外活动中，学生学会承担教导他人的责任，维护该领域的标准。如果我们能在学科学习中创造类似的机会，让学生定义自己的学习目标，给学生机会主导自己的学习，并帮助他们完善自己的作业直到达到高质量的标准，我们就能让学生更深入地学习。

很多学生对课堂不感兴趣恰恰说明，我们有必要从根本上重塑高中。同时，我们观察到的一些深度学习也表明了成功课堂的可能性。正如一位学校领导所说，“大多数学校和课堂的模式本身就容易引发青少年的抵触情绪，而我们需要做的是激发学生想要参与的本能。”也许这就是课堂改革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