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田
北魏分田的对象,最开始就瞄准了这些饱受压迫的部曲佃客。
因为在北魏中期时,部曲佃客制风行一时的原因,这样的贫苦百姓十分之多。比战乱年代流离失所的流民,还要多得多!
将部曲佃客从世族手里挖出来,一方面利于削弱世族对地方的掌控,有利于维护封建王朝的统治,另一方面也能给国家带来大量的经济效益。
想一想,要是哪个地广人稀的国家突然多了成倍的农民来种地,这个国家的粮食产量是不是会大大增加?粮食税收是不是也会巨幅增长?
但当时的背景是,部曲佃客是作为家主的私兵而存在的,往往在国家户籍上查无此人。
为了将这部分部曲佃客筛选出来,北魏孝文帝派出了数位定户籍大使前往全国各地,挨家挨户搞人口普查。
早已被巨额俸禄拉拢的世家大族,此时虽然颇有微词,但也没有多加阻挠。
这部分人的身份信息,就这样成功进入了北魏国家户籍档案之中。
汉代,部曲将印
但人是有感情的,即使只是战乱年代的临时依附,做世家私兵习惯了后,还是有不少部曲佃客不愿意摆脱世族的庇佑。
如何能让部曲佃客们也心甘情愿地摆脱世族束缚,成为自由民呢?
北魏的方法很简单——土地名义上归国家公有,但是分发给每一个农民的土地,都可以世袭。
在北魏均田制下,一个农民一般会获得国家分得的三块田地,分别为桑田、露田、倍田。
一部分麻布之乡,还会获得专门种麻的麻田。麻布主要用于制衣,但可能因为当时麻布衣服所占市场份额较小的缘故,麻田较小,一般男子只能分十亩。妇女的话,只能分五亩。
《魏书·食货志》卷十五记载了土地世袭这一条,“诸桑田皆为世业,身终不还。”
当然,如果因为人口减少、耕牛死亡、奴婢减少等原因导致劳动力减少的话,按照当时的标准会发生田地面积的改变。
按照当时的规定,年满十五者,男子受田四十亩,女子受田二十亩,奴婢之间也通行这个标准。一头丁牛可分田三十亩,数量限制为最多四头。
这样算,如果是一夫一妇的话,就可以分得六十亩田地。
如果家中还有更多人口,包括奴婢和有数量限制的耕牛在内,都可以按人数分得田地。
如果家中有人口减少的现象,自然也得按照这种标准,在来年正月呈报有司,并在正月重新受田。
按照这种理论来看,只要家中不绝户,就可以代代有田种。
而如果绝户了,田地则要重新收归国有,再分配给其他人。
均田制的待遇,已经可以说是十分优越了。
保留土地的公有属性,其实也只是为了方便官府主持分田考虑。
土地实际上就是农民私有的。
黄河两岸筑桑田
而租调制的改革,将均田制的这种优越性进一步加大。
前文说过,太和八年租调制改革后,一夫一妇每年需交税“帛一匹,粟二石。”
在租调制改革之前,田地租税是“帛八匹二丈,粟二十二石,絮二斤,丝二斤。”
仅仅是“帛”和“粟”两项,就一者变成了原来的八分之一,另一者变成了比原来的十分之一更少。
按照北魏人将聚族而居视为美德的儒家文化背景看,三世同堂或四世同堂十分正常。
也就是说,一户人家完全可以按照最少八口人来计算,即一对夫妇加父母加祖父母加一子一女。
除此之外,当时的家庭普遍蓄养奴婢。
奴婢也是需要交税的。
北魏实行的是按户交税,每一户又再按照人口数计算税额,因此口数不同的人家,交的税额也不一样。
在当时,以一夫一妇为标准。
年满十五未娶的少年,四个人抵一对夫妇。
奴婢,八个抵一对夫妇;
耕牛,二十只抵一对夫妇。
换算一下,也就是一夫一妇都各自视为一个人进行交税,年满十五未娶者缴纳半个人的税款,奴婢缴纳四分之一人的税款,耕牛则缴纳十分之一人的税款。
这也就意味着,在租调制改革后,一户人家交税的总额绝对小了十余倍还不止。
在《魏书·食货志》中也有类似的评价,即“事施行后,计省昔十有余倍,于是海内安之”此句。
粟:去壳后叫小米
因为税额大量减少,最开始颇有微词的世族和农民,最后都通通闭上了嘴巴。
可以看到,以上去除世族阻碍,北魏皇室用的是推行俸禄制的方法;而使得民心向隅,用的则是均田制的方法。
但这两者,都是利益层面的策划。真正去执行政策的人,在当时的北魏是没有的。
粗略的人口普查有定户籍大使,那谁来给农民分田、谁去处理分田时的各种琐事呢?难道又把这些事交给世家大族去干?身为地主的他们,不是会想尽办法维持原样吗?
从另一个侧面来论证这个问题。
在当时,拉拢世族阶层的方法很多,有封给食邑、赐予奴婢牛羊等。
之所以采用俸禄制这种方式,就是为了形成一个架构严谨的官场。
但当时,这个架构的基层,是空的。
因为基层的空缺,针对基层百姓的均田制也难以实行。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三长制出现了。
可以说,三长制的出现,从俸禄制的角度看,是共同完善了北魏的官场体制;从均田制的角度看,是为均田制的成功推行打下了基础。
没有三长制,北魏就缺乏科学有效地进行分田的人手。
无法科学有效地分田,均田制就形同虚设,俸禄制的效果也要打个折扣。
站在北魏一朝的角度看是如此。但站在往后朝代的角度看去,这种对国家极其有利的法子一旦被全面推行,便引起了数千年的争相效仿,也使得“村”在日后的唐代成为了行政单位,也使得中国人在日后有了针对“乡村”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