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 晖

有一次，和朋友在北京的街头漫步，无意中看到一家供应温州小吃的早餐店，便邀朋友进去一起尝了碗糯米饭。热乎乎的糯米饭刚蒸熟，盛到碗里，再浇一层碎肉汁，撒一把葱花与油条碎末，味道诱人。食毕，齿唇留香，朋友连连称赞温州美食。

四方食事，人间烟火。都说饮食是一个地方的金名片，家乡温州即如此。温州美食可谓千滋百味，比较出名的就有鱼圆汤、灯盏糕、糯米饭、九层糕、杏仁腐、灰汤粽、麻油鸭等。这些美食，几乎伴随着每一个温州人的成长历程，是每个在外的温州游子心心念念的美食“家谱”。

这些美食中，最让我惦念的就是糯米饭。据记载，温州糯米饭的起源最早可追溯到宋代，当时的温州百姓发现，将糯米和其他食材放在一起蒸煮，可以制作出香甜可口的糯米饭。糯米粒粒分明，富有嚼劲，再搭配香脆的油条碎末，别具风味。于是这种做法很快就流传开来，成为家喻户晓的传统美食。

我确实喜欢糯米饭。年少时，我生活在温州瑞安的一个小镇上，住在外公外婆家里。镇上有不少早餐店。一个挥之不去的记忆是：每天早上我走在上学路上，快到那家经常光顾的早餐店时，步伐明显加快，糯米饭浓郁的香味迅速地抵达鼻腔，还在快走的我不自觉地小跑起来。来到早餐店里，通常情况，我会先点一份糯米饭，并嘱咐店家多加点油条碎末和葱花，最好再多舀半勺香菇肉汤，然后再点一份咸豆浆，配着糯米饭吃。很快，满满一大碗香喷喷的糯米饭被端到面前。我急切地用勺子搅拌几下，使肉汁更均匀地浸透米饭，然后便埋头享受美食。

那时候，外公外婆才五十多岁，在镇上也经营着一家早餐店。很多个傍晚，家中小院里，年幼的我跟在外公外婆身后，看着他们为第二天早餐店的营业而忙碌的身影。在准备的诸多食物中，最吸引我的就是糯米饭。糯米饭的精髓在于炊的火候。在炊之前，要提前将糯米泡在水中，使之充分软化，这样蒸出来的糯米饭才会颗粒分明。蒸好后，如何调制汤汁也是一门学问。一般先将干香菇洗净，再用热水浸泡几小时，泡毕，保留香菇水，将香菇切碎。然后在锅中倒入油加热，下入腌好的肉末和碎香菇并翻炒。这时，香菇水派上了用场，舀上几大勺倒入锅里，立马就能提鲜，不一会儿，汤汁的香郁味道扑面而来。南方夏日闷热的傍晚，院子里忙碌的身影和飘荡着的糯米饭香味，交织成一幅温暖美好的画面。多少年来，这幅画面一直盘旋在我的心头。

现在，糯米饭在温州不光是早餐有，也开始全天供应。有民间美食爱好者统计，糯米饭是九成以上温州人最爱的家乡美食。近些年来，温州糯米饭也越来越“出圈”，还登上了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我在北京时，每次和老乡聚餐，首选都是温州菜。有时候起得早，就约好去吃糯米饭。坐在小方桌旁，每人面前一份糯米饭、一碗咸豆浆，就着一根刚出锅的油条，吃完后一身微汗，感觉神清气爽。

一碗热乎乎的糯米饭，勾起了多少温州人暖心的往事，又寄托了多少游子心里的乡愁!

《 人民日报 》( 2024年07月27日 08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