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鸡的女人

“唰唰唰”，三下五除二，在开水里烫过的鸡一丢在地下，女人三拉五扯，很快就把鸡毛褪得干干净净，然后放在塑料盆里，从汽车轮胎做成的大水盆里快速地舀一勺水，水的“哗啦”之声还未完，女人另一只手就飞快地拣起了未能拔干净的细毛，很快，女人操起剪子，“划啦”一下，鸡胸脯就整个开了，你还未回过神来，又“叭”地一声，鸡的内脏被女人整个的扒拉了下来，留下鸡肝、鸡菌，其余地扔进了一专门用来装内脏及鸡油的塑料盆里，剪开鸡菌，扯下鸡内金，三两分钟，一只鸡就被清清爽爽地搞定了。

每次*鸡时，我会立在女人摊位前，就看她的手脚麻利，偶尔也会帮着摇摇水井。*鸡应是一种粗活，但我觉得女人那一连串天衣无缝的动作，有点像弹钢琴的节奏，虽然没有弹奏出音乐的舒缓自然，但其却奏出了生活的行云流水。女人的嘴巴很好，见谁都能打上招呼，遇上熟人*几只小鸟或一只鸽子，她是不收钱的。即或是陌生客，有时没带零钱，她也说算了。做事麻利，又会做人，所以女人的生意非常好。我刚搬到这个小区时，那时我和母亲一起逛菜市场，母亲想吃猫肉，卖猫的摊主叫女人来*。女人抓时一下没抓稳，那猫一下子逃了。女人急了，十几年前，工资才几百元，一只猫就几十元，对于当时*一只鸡才一元钱的女人来讲，那可是笔大数目。逃走的猫躲在墙角边，“喵喵喵”地叫。女人慢慢地靠过去，猛地冲了出去，一下子就抓住了猫，但猫却不想束手就擒，锋利的爪子划过女人的手，女人殷红的血立时渗了出来。女人奋力把猫一摔，“嗵”的一声，闷扑于地。惊险的一幕，一时让我惊呆。那时被猫狗鼠抓咬伤，打个防疫针要上百元，女人的脸一时变得惨白惨白。最后的结果是女人和摊贩各负责一半的防疫钱。我过意不去，那时我刚买房子刚结婚，欠了很多外债，但给钱时仍然多给了一些钱给女人，虽然女人极力推辞。就为这，女人认定了我是一个好人，而也因为歉疚，我*鸡时就固定在了女人这个摊位。

女人的摊位是个夫妻档，与女人的高瘦相比，男人黑矮。男人做事慢条斯理，*鸡时这只鸡在哪做了记号，辟如这家的鸡宰了点鸡冠，那家的鸡宰了嘴夹，另一家的在鸡腿上宰了印记，都一一告诉女人。而女人也记得特别牢，没有一次搞错。唯有在年节时，他们才会拿出塑料牌子套在鸡腿上，以防混淆。男人褪毛时特别仔细，比女人褪得更为干净，但女人说他做事温吞，他也不理，兀自做自己的事。男人其实很能干，也特别勤快，晚上会去电鱼，*鸡摊前常有乌龟、鳝鱼、鲶鱼、泥鳅或者蛇摆在那里，都是男人晚上电来的，价钱不会比市场上贵，但绝对保证是野生的。如果是冬天，男人还会去捕鸟，也会到山上抓山老鼠。有时生意忙碌，而男人却睡过了头，女人一个人忙得不可开交，就会跟旁人抱怨，说男人一点也不晓体贴人，日头都升得老高了，还死睡。其实他的男人，晚上电鱼黎明才回来。但女人不管，女人想的是，这*鸡的活是早上的，忙完这早上，你怎么睡都可以。有一次我买了一只鸟到女人的摊档前，女人正在生气，我一看她男人不在，就知是睡过头了。但女人丢开手中的活，很快把心中的怨昧压下，三下五除二就搞干净了，说：“拿走，不用给钱。”

我哪会不给钱呢？我到女人处*鸡，除了手脚不麻利的原因之外，我是怕*生，*过几次鸡我都念着：“公鸡公鸡你别怪，你是人间一道菜。脱去毛衣换，下辈子再也不做鸡。”而有一次买来鸟儿，*鸟时看到那鸟儿眼中竟然沁出了眼泪。几次这样的经历过后，除非迫不得已，家里基本不再*鸡。而我把*生的罪孽转嫁给*鸡人，其实也是一种罪孽，不给钱，罪孽自然更加深重。

女人的摊位前，每天都人来人往，这世界，只要靠自己的劳动吃饭，没有什么罪孽不罪孽，重要的是，我们好好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