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理发，好像这辈子就没花过什么钱。从小老爸就肩负起给我理发的重任了，他有专门的工具，那时还不流行电推子，所以他的工具包里会有很多长相奇奇怪怪的剪刀，跟手工课上的一点也不一样。因为也没很喜欢做手工，所以那些剪刀们也没有很引起我兴趣。

老爸理发的流程数十年如一日，好像从来没有变过：先推发，用手动的推子把头发厚的地方推短，再用剪刀打薄，然后洗头发。到此是和外头的做法相似的，但老爸会给我涂两遍洗发水，每一遍还有特定的台词。第一遍——“你的头发太油了，洗发水都不起泡”。第二遍——“你看现在就有泡泡了”。每次他都会说，“你看”，但被洗发水刺激的眼睛都睁不开的我一直没懂怎么去看。洗头的时候，他下手很重，用力抓挠头皮，水也烫，按他的话说这样洗头最舒服，可每次都把我疼的乱叫。

把头发擦的半干之后，就到了跟外头不太一样的环节——精修。“头往左边靠”，“对，绷紧”，“头低，头低，人往左边转过来点，背光我看不见了”。伴随口令，该配合演出的我只好尽力表演。其实修剪的环节外头也有，但绝对比不过老爸的精益求精。记忆里老爸对这一步要求极高，鬓角啊，刘海啊，总会反复打磨，仿佛那一刻，那颗脑袋就是他手里的艺术品。修剪并不只是把头发修齐那么简单，有时甚至会精确到一根头发的长短，不是夸张，好几次我睡醒了，老爸还在扯着刘海的两根毛在比长短！

可能有人会觉得奇怪，为啥剃个头会睡着？因为求精就要花时间，一场头下来，个把小时那是经常。再好的顾客也扛不住那么长时间的服务啊。我常常抗议老爸速度慢，老爸就会生气我不知好歹，然后意犹未尽的拿刷子刷去碎发，还半开玩笑的说把理发钱结一下。也是，试问外头哪个剃头师傅可以那么耐得住性子给你理发的？当然没有啊，按这样的效率做生意，一天一个头，价格不上千根本没得赚，到底还要算上剃头师傅去医院瞧腰肌劳损和顾客看颈椎病的钱，这生意划不来。

所以老爸理所当然只有我一个顾客。而我也因为理发太累渐渐留起了长发，真巧木村拓哉也曾是长发，也算找到了不剪头的借口。

后来，老爸得了腰突，很严重，常常会疼，站不久。于是叫老爸理发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前不久，尝试去外头推了个短发，15块钱，5分钟搞定。回去给老爸看，老爸一开始说丑，过了两天又说剪的还不错了。可是我知道，那颗头不再是艺术品了，刘海不太齐，鬓角左右不对称，仔细看的话有很多长长短短的碎发……毕竟没怎么花时间。

毕竟过去的时间，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