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飞

凡尔赛—华盛顿体系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建立的国际体系。由于是两个国际会议的内容共同构成了这个体系，所以用两个地名来命名。同其他几个国际体系相比较，这个体系只存活了不到20年，是个短命的体系。
　　第一次世界大战是帝国主义国家之间争夺势力范围的战争，也是德国崛起后英法同德国争夺欧洲霸权的战争。虽然战争主战场在欧洲，但参战国和有关战事已不限于欧洲，所以是一次世界范围的大战。战争持续4年多，有31个国家参战，15亿人（占当时世界人口的3/4）卷入。战争无疑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浩劫，但客观上也促进了人类历史的进步：4个欧洲帝国——德意志、俄罗斯、奥匈、奥斯曼——寿终正寝；民族解放运动迎来新的高潮；特别是在战争中爆发了俄国十月革命，随之诞生了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从而开辟了人类历史的新纪元，也使国际关系增添了新的内容。列宁倡导的和平外交对国家关系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两种意识形态和社会制度之争从此成为国际关系中挥之不去的因素。从国际体系的角度说，美国和日本加入列强行列，国际体系已不限于欧洲，世界体系开始形成。
　　德国投降两个月后，1919年1月18日至6月28日，27个战胜国在法国巴黎凡尔赛宫举行和会，宗旨是安排战后世界秩序。会议签署了一系列条约，其中最为重要的是《凡尔赛和约》。和约主要内容一是建立国际联盟，二是对德和约。由于美国国会没有批准《凡尔赛和约》，而已经成为世界第一经济强国的美国又不甘心置身于国际体系之外，于是美国召集了华盛顿会议，商议远东国际秩序和海军军备等问题。会议于1921年11月12日至1922年2月6日举行，美、英、法、意、日、比、葡、荷、中九国派代表团参会，形成了多个文件。其中《关于限制海军军备条约》规定美英日法意五国主力舰总吨位比例为5：5：3：1.75：1.75。美国的海洋实力地位得到确认。
　　凡尔赛—华盛顿体系是列强重新瓜分世界的体系。中国在巴黎和会上没有受到公正的待遇，引发“五四运动”，迫使中国代表拒绝签署《凡尔赛和约》。华盛顿会议通过的《九国公约》主要是解决列强在华利益问题，中国的许多关切如山东问题、“二十一条”问题都未解决。当然，公约写入“尊重中国之主权与独立及领土与行政之完整”，对抑制日本独霸中国的野心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也为之后中国收回在山东的权益创造了条件。
　　凡尔赛—华盛顿体系在维护和平上非常失败。国际联盟是美国总统威尔逊设计的，充满理想主义色彩。国联成立后，由于受孤立主义影响的美国未加入，德国和苏联在很长时间内也不是其成员，所以它实际上是在英法的操控之下，代表性大打折扣。此外，国联的制度设计也使得它难以约束日本等列强的侵略行为。尤其是对德国的惩罚过于苛刻，激起德国的强烈反弹，刺激了民粹主义和极端民族主义在德国的泛滥，法西斯主义乘势而起，从而为新的世界大战爆发埋下种子。正因为如此，一战时的法军元帅福煦对这个体系作出这样的评价：“这不是和平，这是20年的休战。”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美国在这个体系形成后的作用。按照“霸权稳定论”者的看法，一战后美国的综合实力已经大大超过英国，成为世界头号强国，但是却不愿意承担应有的大国责任，从而使世界陷入“金德尔伯格陷阱”，这也是凡尔赛—华盛顿体系如此短命的重要原因之一。
　　当然，凡尔赛—华盛顿体系并非一无是处。建立国际联盟是通过国际制度来维护世界和平，实行集体安全的一个尝试，德国和苏联也一度加入了国联，大国协调机制原本有希望形成。虽然国联未能阻止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但是却给后来建立联合国提供了极有价值的经验教训。此外，国联在抵制侵略上也做了一些工作，比如日本占领中国东北后，国联就组织了李顿调查团。虽然对抑制日本侵华没有起到实质性的作用，但是《李顿调查团报告书》重申不承认伪满洲国，日本为抗议该报告书宣布退出国联，这使日本侵华行为在国际道义上处于被动地位。国联虽然未能有效维护世界和平，但是其维护世界和平的宗旨是值得肯定的，至少在弱肉强食的强权政治盛行的时代，国联所秉持的理念是对强权政治的一种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