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制淘米筲箕
例1、这几天,张大伯家里来了一帮上海亲眷。张大伯的儿子、儿媳妇不在家。这下可把张大伯、张大妈老俩口忙坏了。既要买鱼买肉,又要*鸡*鸭,地皮小菜全都拿了出来,什么萝卜青菜、煠芋艿煠毛豆荚的……临走时,又是芦穄又是橘子,又是赤豆又是芝麻……鸡鸭羊肉更不用说了。上海亲眷满载而归,千谢万谢,并特别叮嘱张大伯老俩口春节期间一定去上海孛相。事后,邻居议论说:张大伯张大妈这几天接待客人真是“尽揽破筲箕”。
例2、队里小施去年部队复员了,在城里找到了一份工作,为单位领导开小车。小施是个好小囝,经过部队多年锻炼,更加成熟了。他有时回老家,第二天去城内上班,总是事先通知邻居,我明天去城里上班,谁要进城办事,和我说一声,搭我车去。他经常行驶在乡间公路上,经过公交车站时,总是放慢速度,只要看到有熟人在车站上候车,总是停下来,搭车把他们送到目的地。他这样做,不求回报,只求做好事。虽然搭个车是小事,但方便了别人。虽然揽的是乘轿车,不是破筲箕,但大家还说他是“尽揽破筲箕”。能够不嫌其烦、热情主动地这样做的行为确实难能可贵。
行驶中的轿车
综上所述,根据本人的数十年生活经验积累,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两句俗语属于褒义无疑,是对崇明百姓传统美德的肯定。
写到此处,我想,这两句话总得有个出处吧,以体现引经据典、有凭有据。我翻阅了张惠英等老师主编的《崇明方言大词典》,分别在p488页和p505页上找到了它们。
该大词典上这样注释:
“丁倒串头绳”,旧时铜钱成串,倒着就是铜钱失落。形容手头有一点钱就挥霍一空的人。举例:“这个人是丁倒串头绳,有一眼眼铜钱就挥霍一空,顶真是卵皮鬾”。
“尽篮补筲箕”,意思是主动为人家补筲箕,帮倒忙。举例:“我的几棵菜秧是故意留在那里的,谁叫你帮我一陶匀脱,真是`尽篮补筲箕'。”而且,其中“篮补”两字好像和群众口音也不一致。
一见上面的注释,我顿时傻了眼。为什么权威的大词典上作的是贬义解释呢?和当地群众中留传的褒义意思简直是大相径庭,风马牛不相及。
我迷恾了。翻书,找资料,找答案。原来,有的词语,在历史长河的进程中,它的内涵可能延伸,可能扩展,甚至可能转变……不足为奇。比如:“走狗”一词,现在是千夫所指,指的是受人豢养而帮助作恶的人,谄媚的人或阿谀奉承的人。但有时也用于自谦,我国近现代绘画大师齐白石对明代著名文学家、书画家、戏曲家、军事家徐渭(徐文长)佩服的五体投地,找不到更合适的词形容,便以“青藤门下走狗”自称。因为狗最忠诚,不嫌贫择富。狗的忠诚之性,也是值得人去敬畏的。
又如:“小蟹”一词,崇明人作为小囝的昵称,但在不同的场合、不同的语言环境中,其含意也截然不同。称赞一个小囝时,就会撸撸他的头,和蔼地说:“这只小蟹,黠诈来络!”训斥一个小囝时,就会板着面孔,瞪着眼睛,严肃地说:“你这只小蟹,不听话,转去拿蟹脚裂脱你!”
我还想起了一位伟人的名言:不唯上、不唯书、只唯实。我想,乡土文化、乡土俚语必须源于生活,源于群众。于是我就大胆地完成了这篇短文。
随着时间的推移,社会的发展和人民生活的不断提高,“丁倒串头绳”、“尽揽破筲箕”这两句俗语可能会渐渐地淡出我们的生活之中,但这两句话所反映的崇明百姓淳朴、厚道的美德将永远地流淌在人们的血液里。心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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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黄汉亮上海市崇明人,早年就读于崇明大同中学,在职中央农业广播学校毕业。曾经在中国人民解放军83302部队服役。长期在家乡农村工作,入伍前先后在生产队务农和生产大队工作,退伍后先后在生产大队、镇(乡、公社)政府机关任职至退休。2018年9月起开始乡土文化类散文创作,已有《蜿蜒十里蟠龙河》、《浅析崇明人孛栏风与崇刁》、《百年浜小》、《抚摸大同中学旧时光》等数十篇散文被“崇明档案”和“心语”公众号分别采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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