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逐梦

【作者简介】逐梦，原名曹俊英，黑龙江人。一个痴迷文字的女子。

终于盼来了十月一长假，艾佳清晨五点就开始从市中心出发，和丈夫自驾去往八百里外的一个偏避的小山村。尽管艾佳出发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是下了国道，进了山区后，崎岖狭窄的山路让她的车子速度行进异常缓慢。陡峭处，爱车比老牛快不了多少。亏了她的车属于越野车型，底盘才不至于被凸起的山石刮蹭。自从上了土路，艾佳的老公便替下了她。用艾佳的老公崔卫国的话说，他实在担心艾佳的那“两把刷子”，把自己带沟里去，他还要多活几年呢！崔卫国的话逗得艾佳“咯咯咯”地笑了，她暗自庆幸，多亏没坚持自己来，否则，没等到目的地，恐怕她的小身板就已经被颠散架了，或是她失去了耐性，半路抛锚，说不准会出什么洋相呢！看来还是老公了解自己！艾佳把座椅调成了舒适的45度，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睛，偷瞄着老公的右侧俊脸，嘴角有些得意地向上弯成了月牙儿。

艾佳所去的小山村叫野狼谷，光这名字就让人浮想联翩，一定以为那是个充满野性和原始神秘感的村落。 其实，那只是一个普通的最早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山村，蛰伏在群山深处。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因为经常有野狼出没，而得名。艾佳对野狼谷是有感情的，小时候，她被在城里工作的父亲安置在野狼谷的“姑奶奶”家。姑奶奶是父亲的唯一的姑姑，比父亲只大八岁，是艾佳祖父唯一的女儿。艾佳懂事时，她的祖父祖母都已经不在了，爷爷也因为上山捕猎，死在黑熊洞口。爷爷死后，奶奶一病不起，不久也跟着去了。听母亲说，父亲曾想让他的小姑姑到城里和他一起生活，可艾佳的小姑奶奶不干，她说野狼谷才是她的根。后来艾佳的小姑奶嫁给了野狼谷的一个年轻人，听说是个神枪手。小姑奶奶曾生养过一个男孩，可是三岁那年，被一头在风雪天突然闯入的公狼叼走了。据说那头公狼的幼崽和一头母狼被小姑奶的男人射*了。为此，小姑爷发了疯似的，整天提着那杆猎枪上山寻找狼的踪迹，见狼就打，*红了眼。小姑爷的仇最终报了，可是他也死在了山上，在他的尸体旁，人们还发现了一头彪悍的，被一把匕首插入心脏而死去的公狼。自此，野狼谷消停了好几年。小姑奶埋葬了自己男人后，也没再嫁人。

艾佳到野狼谷的那年，才五岁。小姑奶奶见了她，开心的不得了。天天调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晚上睡觉时，总是把门窗插得牢牢的，小姑奶把她紧紧搂在怀里，盖得严严的，好像生怕她被谁抢了去。

在艾佳的印象里，野狼谷的男人多，女人少。 不过山里人民风淳朴，那些粗壮的汉子并不可怕。谁家打回了野味，全村一户不落，都会或多或少的分到些。谁家有个大事小情，不用言语，左邻右舍都会自发主动帮忙。小村子人家不多，却出奇的和团结和睦。艾佳这个漂亮的、活泼好动的城里小姑娘在野狼谷得到了村民的善待，他们都亲切地喊她“小燕子”。艾佳在小姑奶奶家一呆就是两年。七岁上学的时候，她才被父亲接回城。从此，每隔一两年，艾佳都会选择在暑期去野狼谷看望小姑奶。因为路途遥远，交通不便，为了安全，每次艾佳去，父亲都得找人陪同。每次去都只能小住几天，然后恋恋不舍地在小姑奶奶的催促声里，再返程。大概是初中毕业那年吧，艾佳在野狼谷认识了秀儿。那时的野狼谷也不再像从前了，住户成分也杂了起来，有不少从外乡流落到此的盲流，到此后不愿意走，就留了下来。后来他们从山东、河南等地娶回了不少女子，小村便逐渐繁衍壮大起来。村民也不在以狩猎、捕鱼、挖药材、采山货为主要谋生手段了，开始了大面积的开垦农田。

秀儿是个美人坯子。和爱佳年龄相仿，那年才16岁，花骨朵一样的年纪，就被野狼谷阿木爷爷家的二小子喜旺娶进了门。说是娶，其实跟买差不多。艾佳听小姑奶说，这是阿木爷爷用十张兽皮和二十斤药材从山外换回来的。秀儿比喜旺整整小了十岁，阿木爷爷一家把香火看得特别重，指望着秀儿给他们家早日添丁进口。因而，秀儿刚结婚那会儿，全家人拿着秀儿当宝呢。艾佳初次见到秀儿的时候，是秀儿结婚两个月以后。那天，秀儿乘坐的小车整整在山路上绕了一天，黄昏时分才到了野狼谷的村口，她远远地就看见一个梳着黑油油的大辫子的美丽红衣少女，倚在村头井旁的老榆树下，偷偷地瞄着自己。艾佳打开车窗，大方地朝少女挥挥手：“我叫艾佳，欢迎来我小姑奶家玩。”

在野狼谷，没有不知道艾佳这个“小燕子”的，上灯的时候，爱佳就看到秀儿有点羞涩，有点怯怯地站在小姑奶家的柴门外。小姑奶喊着秀儿：“秀儿，快进来！艾佳正和我说你呢！”

“说我什么？”秀儿扑闪着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脸红了。

“说你是个美人呢！”艾佳笑着，连跑带跳地奔过去，拉住秀儿的手：“你真好看！真想不到野狼谷还有这么好看的女生！”

艾佳的直率，让秀儿害羞地低下了头。艾佳只听到秀儿低低地说：“我不是野狼谷的人！我家在山外。”

“你这孩子！嫁到野狼谷，就是野狼谷的人！以后可不许和别人这么说了，小心传到你婆婆耳朵里，挑你的理儿。”艾佳的小姑奶笑着纠正道。

艾佳就这么和秀儿相识了。没用多大功夫，两个人就如老朋友一般，嬉闹起来。本来都是十六岁的半大孩子，脸上稚气都未脱。艾佳记得她曾趴在秀儿的耳边，悄声问秀儿：“你才16，够登记年龄么？喜旺哥哥对你好不？是不一到晚上就纠缠你啊？”秀儿羞红了脸，不回答。还是小姑奶骂了艾佳一句“疯丫头，不知羞！”，才算帮秀儿解了围。

一想到这儿，艾佳忍不住笑了起来，把正在开车的崔卫国吓了一跳，忍不住笑骂她道：“又发哪门子神经？”

“我在想秀儿，也不知道这两年，她过得怎么样，生娃了没有。”艾佳伸了个懒腰。

“就是前年你领回单位，说是不会生孩子，总挨男人打的那个？”崔卫国说着话，眼睛却丝毫不敢离开坑洼不平的路面。

“谁说她不会生孩子！这都是阿木爷爷一家的一面之词！我就是看不过，才带秀儿进城检查的。上次检查结果一出来，秀就抱着我哭！原来一切正常的她在婆家整整受了六年的不白之冤！你不知道，当我把秀儿送回野狼谷时，秀儿有多扬眉吐气！那个喜旺，我让他也进城来查查，他就是不肯！我估计他是不好意思，过后阿木爷爷跟定会逼着他来的。”艾佳把座椅又往下放了放，现在她几乎像平躺在床上了。

“可能会吧！我说你竟关心别人了，咱俩结婚都快一年了，你肚子怎么还不见动静？”崔卫国说着话，车子颠起老高。

“我才不想这么早弄个第三者来，我想好好享受几年二人世界的幸福。”艾佳抓紧了座椅把手，生怕车子颠簸把自己从座椅上甩出去。

“幸福？”崔卫国瞄了一眼艾佳高高隆起的的酥胸，坏笑道：“也对，是该好好享受性福！”

艾佳明白崔卫国在调侃，不过她现在不想让丈夫分神，她叉开丈夫的话：“这两年咱们太忙了，也没顾得上回去看看小姑奶。咱俩结婚的时候，小姑奶就没来。”

“去年咱不是让人开车去野狼谷接她了么，是她不肯来。”崔卫国接道。

“你知道什么啊，小姑奶是怕给咱添麻烦。我爸爸接她，她都不肯来呢！何况咱们是隔辈人！”艾佳叹了口气。

下午两点多，崔卫国疲惫地驾驶着越野车，历经九个多小时的长途跋涉，终于到了野狼谷。这时他的“奔驰”车身，早已“风尘仆仆”，哪里看得到半点原来的“神采”。

艾佳六十多岁的小姑奶，比两年前明显老多了，额上添了皱纹，鬓角多了白发，但精神不错，她坚持亲自下厨，做了几个拿手农家菜，招待第一次上门的重孙女婿。饭桌上，艾佳跟小姑奶打听秀儿，小姑奶支支吾吾，用别的话叉了过去。等用罢饭，已是夜幕降临了。艾佳小姑奶见重孙女婿满脸倦容，便催着小两口早点休息，说有话明天再唠不迟。艾佳确实累了，一倒下就睡着了。大概下意识里，她惦记着秀儿，所以一觉醒来后，她跑到小姑奶的房里，和小姑奶挤在了一张床上。小姑奶还没睡，她知道艾佳想问什么。

小姑奶索性开门见山地说：“秀儿的情况不好，刚才在饭桌上没敢告诉你，是怕你那个急脾气压不住火，跑去看秀儿，再惹下事端来。”

“怎么个不好？” 艾佳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瞪大了眼睛。

小姑奶也披衣坐起来，靠在床头上，打开了电灯。然后把艾佳揽在自己怀里，掖了掖被子，才开口道：“你别急，说来话长……”

原来，两年前秀儿被艾佳带到城里，检查出没有不育毛病后，喜旺在阿木爷爷的催促下，在秀儿的陪同下，也悄悄进了趟城，在秀儿做检查的那家医院里做了体检，最终确定患有不育症的其实是他。喜旺这才想起自己的命根子小时候被小马驹踢过的事，他记得自己当时就昏死过去了。没想到自己儿时的一次淘气，竟让自己落下了终生残疾。他怕回村后村民知道真相笑话他，就叮嘱秀儿不要跟村里任何人提起他做检查的事。秀儿六年来看够了公公的脸色，听够了婆婆的指桑骂槐，受够了丈夫借耍酒疯，拳头相向的日子。秀儿以为这次终于可以翻身，能让公公婆婆和丈夫善待自己了，就答应了丈夫，可是她没想到喜旺回村后，本来就喜欢喝酒的他，喝得更凶了，而且喝醉酒动手的频率从偶尔升级为经常了，秀儿如同掉进后娘手的孩子，每天都战战兢兢的……

小姑奶讲到这里的时候，眼里有了泪光：“秀儿刚从医院回来那会儿，阿木老两口怕秀儿不和他儿子过了，一反常态，不再刁难秀儿。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知怎么的，村里的人还是知道了喜旺有毛病的事，有人就说秀儿可怜，嫁给喜旺没过几天好日子，竟受委屈了。这以后再没个一儿半女，日子还有啥盼头呢，还不如趁年轻再嫁一个。这话不知是谁传到了阿木老两口的耳朵里，喜旺妈上了心，天天跟在秀儿屁股后头，生怕秀儿跑了。就连秀儿去小卖店买个盐，喜旺妈都得盯梢。也许该着有事，有天秀儿听说秋菊要结婚了，就去秋菊家里帮忙，遇到了给秋菊家打家具的小木匠。二人攀谈起来，竟是老乡。秀儿就跟小木匠多聊了一会儿，没想到被随后跟来的婆婆看到了。喜旺娘回去添油加醋的一说，喜旺恼了，当天夜里耍起了酒疯，对秀儿大打出手，听说手指粗的棍子都打折了好几根，秀儿好几天没起来炕。”

“什么！村里就没人管么？！村长，妇联主任干什么吃的啊！” 艾佳一激动，挣脱了小姑奶的怀抱。

“唉！自古民不告，官不究。阿木老两口都是村上的老人了，大家都老邻老居的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村干部碍着情面，有点抹不开管么！不过，这两年，喜旺闹得厉害的时候，村干部也出面过，不但没起啥作用，还给自己惹了麻烦。喜旺喝了酒就跑到管过他的村干部家闹。人家也有老小，担心喜旺使坏，后来喜旺喝了酒再打秀儿，村干部也就装作没听见，没看见了。只是可怜了秀儿，跟这么个酒鬼住在一块，三天五头的挨打。打了，还不让秀儿喊疼，越喊越打。现在秀儿一见喜旺拿着酒进家门，就吓得跟筛糠一样，浑身哆嗦。现在的秀儿再也不是两年前的那个秀了，呆呆木木的，可怜着呢！” 小姑奶说着抹了一把眼泪。

“秀儿就这么认命了！？村上管不了还有乡上，乡上管不了还有县里、市里，总有说理的地方！” 艾佳哽咽着。一想到娇娇弱弱、性格温顺的秀儿以泪洗面的模样，艾佳的心如同针扎了一般。

“不认命怎么办？秀儿没上过几天学，大字不识几个，她哪懂那么多。再加上喜旺每次醒酒后，又是下跪，又是扇自己的耳光，说他错了，不是人！保证以后不喝酒了。秀儿心软，不经哄。就这么地捱到了今天！”

“他这又不是初犯了！他每次不都这样！怎么能相信这种人的保证！这都是秀儿的软弱惯出来的！” 艾佳为秀儿生气。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秀儿怎么这么糊涂！

“秀儿天生就是绵软性子，你让她像你一样泼辣，好强，就不是她了！如今她又没有可依靠的人。她亲娘死的早，后妈又改嫁了。当初那个赌鬼爹，拿16岁的秀儿换了阿木的钱财后，就没了踪影，这么多年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活着就得靠自己！婚姻不能将就，过不了离婚嘛！” 艾佳有点怨秀儿的软弱。

“离了婚，你能让秀去哪？喜旺那个胡缠劲能放过秀儿么！”

“不做怎么知道！！天下是有王法的！秀儿可以去找妇联。喜旺这是家暴！是违法行为！秀儿可以告他！” 艾佳激动起来。

“唉！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人就是法，官就是法。在这穷山沟里，识文断字的有几个？有点章程能耐的都走了，剩下的不是老弱病残，就是老实本分的只知道大山里找食的憨人。在这些人的心里，村干部就是法！乡干部就是天！你想想当年秀儿才十六，不够登记年龄，不照样领了结婚证？”

小姑奶的话深深刺痛了艾佳的心。如果说一个软弱的女人不懂得用法律保护自己还有情可原，那些凭一己之私亵渎法律的执法者，知法犯法，实在不可饶恕！

“不行，我要去看看秀儿！我要告诉她，只要她愿意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她就有救！我会帮她！” 艾佳从火炕上蹦下来，要去找秀儿。

“小祖宗，你别给自己找事行不行？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喜旺来闹！”小姑奶一把拽住了艾佳的胳膊。

“他敢！我可不是秀儿，他敢动你一下，我就打得他满地找牙！”艾佳两道剑眉挑得高高的，“再说了，我本来就是接你到城里生活的！难道你忍心看着秀儿就这么下去？要是你不愿意去我那住，就去我爸那里么，也省得我爸我妈总惦记你！还有，我不相信阿木爷爷心这么狠，看自己的儿子虐待儿媳，无动于衷！”

“我哪也不去，城里哪有咱野狼谷的风景好。再说了，我没那一天，把我往山里一埋，和死去的那爷俩葬在一起，也算一家人团聚了！再有，我不是不想让你帮秀儿，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怕啥！是喜旺这人不好弹弄。他不喝酒时像个人，喝了酒就六亲不认，满嘴喷粪，就连你阿木爷爷也被他骂过，推搡过！阿木管不了儿子了！我怕你去了，喜旺骂些没羞没臊的话，污了你的耳朵！”

“不怕，我叫上卫国一起去！”艾佳的语气很坚定。

小姑奶叹了口气：“那你也得看看几点了啊！”

艾佳望着墙上指向深夜十一点的时针，轻轻叹了口气。山里人睡得早，秀儿这会儿应该早睡下了。看来只能明天去见秀儿了！她决心要尽自己所能帮秀儿脱离苦海，当然她得问清楚秀儿自己的意愿。 艾佳想起了自己的大学闺蜜贝儿。贝儿婚后不久，曾跟随丈夫去外地的公公婆婆家过春节。结果在饭桌上，她的丈夫因为贝儿没有按他的意思给大家一一敬酒，借着酒劲，大男子主义犯了，当众指责起贝儿来。开始贝儿还很给丈夫面子，满脸笑容，丈夫怎么说她就怎么做。还替丈夫圆场，说自己考虑不周。但他的丈夫指责起她来没完没了，贝儿忍不住就反驳了几句，没想到喝高的丈夫居然当众打了贝儿一个耳光。一秒钟，贝儿说，也许一秒钟都没有，她几乎想都没想，拿起桌上的空啤酒瓶，一瓶子打在了丈夫头上。他听到了满屋惊叫，看到了丈夫在他的面前缓缓地倒了下去。她说，她没有伸手去扶。艾佳记得，贝儿和她说这件事的时候，表情很凝重，贝儿说，在那一刻，她想到的只是自己的尊严。艾佳问她，“那你们后来离婚了么？”，贝儿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为什么要离婚？我只是在告诉我老公，他不尊重我，我也会不尊重他！”“这就完了？”艾佳瞪大眼睛。“是的，从那之后，丈夫再也没在公交开场和说过我，而且我们再也没吵过架！”艾佳对贝儿的做法并不太认同，但是现在看来，贝儿的这种做法却非常直接有效。如果秀儿在喜旺第一次使用暴力时，不保持沉默，能像贝儿一样的反击，也许喜旺就不会有后来的得寸进尺。一个人一旦在他人的强势笼罩之下，变得逆来顺受，变得精神麻木，那么他（她）就必然会成为一具没有灵魂的，任人摆布的躯壳。艾佳暗暗祈祷：可怜的秀儿，你可千万别是那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啊！不然，我怎么帮你脱离苦海啊！

艾佳抱着小姑奶，泪流满面，她不敢想象秀儿现在的摸样……

艾佳不知道自己何时睡着的。曙光初绽，她是被一阵急促地敲门声惊醒的。她听见有人在喊：“艾佳她姑奶奶，快去看看吧，秀儿上吊了！”

艾佳疯了一样从炕上弹了起来，忘了自己身上还穿着单衣。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门外，眼泪在她的脸上疯狂地流着，她脚上的一只鞋也不知什么时候甩掉了，当她光着一只脚，站在绣儿家大门外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具蒙在白布单的尸体，静静地躺在敞开的房门后的屋地上，是那么地刺眼……

当随后赶来的崔卫国见到艾佳拉开了白布单，痛苦地蹲在秀儿的尸体旁哭泣时，这个男人缓缓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拨打了110。他知道，艾佳最想做的是什么，法律不能容忍任何人随意践踏和亵渎！！

突然，报完警的崔卫国听到了艾佳的呼喊：“秀儿！秀儿！没死！”

崔卫国飞奔过去，只见艾佳的手停在秀儿的脖子处，冲崔卫国喜极而泣：“她的动脉还在动！”

“快，卫国，赶快开车去！！”艾佳把地上的秀儿抱在怀里。

崔卫国忙转身向外跑，去提自己的越野车。

“秀儿啊，我的秀儿啊，你可不能死啊，我错了，这回我一定改！”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哭嚎着跪在艾佳跟前。

艾佳憎恶地看了他一眼，她紧紧抱着秀儿，生怕秀儿在她的眼前再消失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