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时期,中原诸侯割据、战乱不断,导致人口锐减。中原政权为满足战争需求,不断征召少数民族进入汉族军队,这导致了少数民族舞蹈(草原舞、象形舞)不断被汉族政权吸收。北方吸舞蹈种类繁多,称为“杂舞”(既有雅乐舞蹈,又存在鲜明的少数民族舞蹈),南方则因为乐器演进和风土人情,诞生了以歌伴舞的“乐舞”(南朝时,演变为新声)。
西晋灭亡,北方历经百年战乱,鲜卑族最终脱颖而出,建立北魏。北魏统治者吸取十六国灭亡的教训,积极学习中原王朝的统治模式和礼法艺术,而在舞蹈艺术方面,北魏统治阶级起先热衷于鲜卑风格的草原舞,进入淮河流域后,吸收接纳了魏晋遗留的宫廷舞乐——“清商乐”。
除了对官方舞蹈艺术的继承,北魏贵族对民间艺术的兴趣也超过了以往任何一个朝代,北魏每征服一个地区,都会吸收融合当地的乐舞艺术。这有效地促进了舞蹈艺术的继承和交流。
不仅如此,北魏贵族对各少数民族文化也存在深厚的兴趣,他们大批征召了全国各地各族的乐舞艺人——伶人,作为日常享乐的消遣工具。北魏贵族不仅欣赏中原的舞蹈,还结合少数民族的舞蹈进行了融合改造。比如各民族的传统草原舞融合汉代流传下来的表演形式“百戏”“稗舞”,成为了宴席表演时的重头曲目。
“十一月,道武帝“诏尚书吏部郎邓渊定律吕,协音乐”——《魏书》
“获古雅乐”,太延五年平定凉州,“得其伶人、器服,并择而存之”;而早在太延元年,“通西域,又以悦般国鼓舞设于乐署”。——《魏书》
南北朝进入中后期,舞蹈艺术随着政权更替而不断被改进、融合,随着朝代更替,统治者时而热衷于粗犷的武舞和草原民族舞,时而欣赏优雅轻盈的清商乐舞。但是,正是这种矛盾和不确定性,给予了唐代清商乐、燕乐舞蹈大量的可能性,孕育了开放、包容、多民族化的唐代舞蹈,在中国历史上风华绝代的唐代乐舞。
魏晋南北朝时期,也是中国传统舞蹈重要的转型时期。在此之前,舞蹈艺术大多为统治阶级垄断,布衣将相的汉代虽然对学习舞蹈的限制有所放松,但没有积极促进民间舞蹈与官方舞蹈、中原舞蹈和域外舞蹈的大融合与大交流。而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国家分裂、政治腐败黑暗、人民颠沛流离,这种种社会现实反而打破了之前存在政治文化的道德壁垒,促进了舞蹈艺术的大发展和大融合。
三 宗教——舞蹈文化的承载体三教并立、三教融合的进程,赋予了魏晋南北朝时期舞蹈丰富的表现形式内核。其中,儒学赋予了舞蹈表现形式上的内核,佛教提供了大量雅俗共赏的舞乐曲目,玄学则催生了魏晋南北朝时期最负盛名的乐舞——清商乐舞。
儒家学派所讲究的中庸、圆和之道,深刻的反应在了中国舞蹈的表现上。所谓“欲进先退 ,欲伸先屈 ,欲急先缓 ,欲起先伏”。儒家对舞蹈要求的圆和,恰恰表现出了一种行云流水、收放自如的状态,通过身体在时空中漂浮流淌,表达出儒家文化“天人合一”(追求动作和本性的融合)的韵味和美感。
魏晋舞者们把儒家的自然、融合的中庸之道融入了自己的舞姿,这不仅丰富了当时舞蹈文化的内核,更是今天传统中国舞的文化核心所在。可以说,魏晋南北朝时期,虽然儒家政治上遭受了重大挫折,但是在乐舞方面,取得了极大的成功。
“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 : ,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庸》
佛教起源于印度,在东汉时传入中国,因果轮回、是非报应的宗教理念吸引了最多中原地区的底层民众。
佛教传入中国,不仅带来了深奥的典籍和禅理,还带来了梵音袅袅的佛教音乐、乐器,舞蹈。佛教音乐恬静柔和,与“诗经”中的“小雅”不谋而合,佛教乐器中的“钟”、“磐”,又与中国宫廷乐器相仿,佛教舞蹈的轻盈曼妙和肢体流动,又恰恰有儒家“天人合一”的风范。虽然佛教源于印度,却在中国衍生出了中国化的佛教乐舞,并且流传至今。
佛教舞蹈除了本身的魅力之外,比其他舞种更加广泛的传播途径也促使佛教舞蹈广泛传播。魏晋南北朝的统治阶级不仅自身信仰佛教,还积极兴建寺庙佛堂、刻印壁画、翻译佛教乐舞集,积极推动民众学习佛教思想礼乐。由此,佛教乐舞成为了当时雅俗共赏的大众艺术。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杜牧
“京城表里,凡有一千余寺”——《洛阳迦兰记》
“妙伎杂乐。亚于刘腾,城东女士多来此地观看”——《洛阳迦兰记》
道教起源于先秦的道家学派,汉初曾盛行一时,汉武帝独尊儒术后受到儒家学派的压制,魏晋时期发展为“玄学”,深受当时文人墨客的喜爱。“玄学”在魏晋时期对舞蹈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打破了儒家等级秩序的壁垒,为舞蹈艺术的发展提供了相对自由的空间。而玄学中自由、轻浮、顺其自然的特征,也深深的印刻在了魏晋时期的舞蹈中。
四 南朝绝唱——清商乐“清商乐”继承于汉代的“相和歌”,并广泛吸收了南北各地的民间乐舞,构成了汉唐之间最为璀璨的舞乐体系。清,指的是我国古代五阶音调中的商调(实际音乐体系包括了宫、商、角三调),因此取名清商乐。
据说,“清商乐”起源于东汉末年,曹操为贡自己享乐,修筑了一座为他表演歌舞的建筑——铜雀台。其中圈养了大批歌伎,日夜笙歌,甚至于曹操去世以后的每月十五,仍然要面朝曹操的陵墓舞乐。尽管他们个人的遭遇十分悲惨,却谱写出了一大批优秀的乐舞作品,也为清商乐的繁荣奠定了深厚的基础。随着无数歌伎舞者对这类题材的添砖加瓦,最终形成了南朝清商乐舞蹈的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