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散文：猪肺，我记忆中的美食

文：杨晓光

　　常言道：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斯言不虚。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每年春节前夕，奶奶都要带着我和大妹，从晒甲坨老家出发，第一站就要来到住在昌黎县城的叔叔家。直到过了小年，奶奶体察到小儿子一家的基本生活状况，才会放心地开始我们第二站行程。把大妹留下来，与她的父母过个团圆年。奶奶带着我回秦皇岛，我与父母团聚。奶奶也便留下来，和大儿子一家过春节了。这几乎形成了多年以来的惯例。有一年打破了这一惯例，那年春节我父母去我姥姥家过年了，所以我和奶奶在叔叔家过的年。那也是我唯一一次不在父母身边过年。

我和大妹来到了城关镇鼓楼街市场，在热热闹闹的市场上转了一个痛快，我除了买了几挂鞭炮之外，还鬼使神差地随大流买了一挂猪肺。因为白下水的价格低于红下水，而猪肺在白下水中的价格低得尤其令人意外，买猪肺的人格外多，准确地说，这挂猪肺是我抢购来的。

但是回到叔叔家里，我拎在手上的白下水很不受家大人的待见。奶奶说，大过年的，吃哪门子“窝囊废”。叔叔是孝子，对奶奶的话惟命是从。当然他绝不会埋怨我。大侄子会给叔叔买年货了，高兴还来不及呢。于是将猪肺与粘豆包等过年物品放到户外的缸里，用一口漏底的废铁锅扣上，冻起来不提。他又跑到鼓楼市场买来了猪肝。叔叔对奶奶的心思体察入微，猪肝是红下水，过年吃吉利。

我和奶奶过了正月初五才回到秦皇岛和我父母团聚。这期间我也没再提及猪肺的事。肺叶一直在屋檐下的小缸里搁着，我想喝猪肺汤的事，就这样泡汤了。也不知道我们离开以后，叔叔一家是把它吃了，还是把一挂好好的猪肺给放坏，放到最后真地废了、扔了。

在叔叔家过年，除夕晚上，不像在父母家那样吃包钱儿的三鲜馅饺子，而是把这顿年夜饭拖成真正的年夜饭，饿得肚子咕咕叫，直到很晚才吃。端上桌的是猪肉炖粉条，焖大米干饭。一家人围桌而坐，吃得那叫一个香甜。饭后我兴致勃勃地到户外放鞭炮。大妹高兴地攀着我的肩膀说：这个年过得可真红火。

我们家在海港区文革里1-27号居住时，离家不远的建设大街路北便是秦皇岛肉联厂熟食店，母亲常把煮熟的肺子买回家。我特别爱吃肺管，嚼起来咯吱咯吱的，肺管头部位附着一块细嫩的瘦肉，有着护心肉的浓香味，又带着十足的嚼劲，越吧嗒嘴里越香。放在饭橱里的熟猪肺，就像诱饵一样，引逗着我一会踅摸一次，趁着大人不注意，偷偷地咬上一口。

作为熟食买来的猪肺，切成厚片，爆炒猪肺；切成薄片熬白菜；不论切厚片切薄片，都做不成夫妻肺片。非不为也，食不能也。切成细条炒青椒，切成碎块炒咸菜，切成大块炖萝卜。把猪肺炖萝卜先盛出一碗来，再加适量水炖煮猪肺萝卜汤，妥妥地一桌好菜靓汤，吃喝一顿足够太嗨。猪肺萝卜汤是一道美味的养生汤羹，有缓解支气管扩张、清肺、化痰止咳的功效。猪肺汤性凉，很适合温补。

当年吃荤腥，猪肺最便宜。煮熟的猪肺，爽滑细嫩，汤汁鲜美。有一次喝肺子汤，我不知不觉喝多了，感觉着汤水在肚子里咣当咣当地直逛荡。谁让它那么好喝呢。在别人眼里廉价的猪肺，却成了我记忆最为深刻的美食。

明朝戴元礼所撰医书《证治要诀》中说，猪肺治肺虚咳嗽。做法是：猪肺一具，切片，麻油炒热，同粥食。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中也说，猪肺疗肺虚咳嗽、嗽血。由此看来，猪肺大补之说是有根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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