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我愤愤不平又无处发泄，怒到厂调资办公室申诉控告。那个瘦高个子的男干事在顶班接待职工询问。例行公事，呆答不理地记录，给上两个耳朵心里不嘲笑我了。我都记不得他的尊姓大名，他只知道教育科分给七个指标，还有没有指标不知道。实际上，如果我在调资办公室，也不会比他答复的更多。不过，我仍然对他的讥讽态度给以反击开玩笑似地吼道：

“你若骗我，小心你的脑袋！”

此人也怒道：

“你能咋样？”

我不再与他纠缠，“哼”了一声一甩胳臂就几乎跑出这个办公室了。

我到劳资科找那位李科长，我在他手下跑过腿，算是熟人属下，是他想把我暂调这个办公室的，我没调过来也许是好事，虽然调过来会给我安排个升资指标，而后来挨骂的命运也很难说了。当时李科长不在，我也避开打听别人。

第二天早上上班前，站在我的宿舍窗前看到上班人流中，人事科科长刘玉全低头也在人群中斜过篮球场。我匆匆下楼赶到他面前，我拦不住他，就紧随其侧往厂门口走，边问指标的事，也简略提到教育科名额排列，是不是可以再调配一个？

教育科和人事科及劳资科是一个党支部，刘玉全是支部*，也是调资办公室主任，权力很大的。

“你找教育科，找王中心去！”刘玉全很冲地答道，仍叫“老革命”原来的名字。“由基层单位解决，我不管！厂里没有指标。”

后边又来人追着找刘玉全，还是胖瘦高矮两个人。我碰了一鼻子灰，只好垂头丧气退下阵来。我望着刘玉全较高不胖而壮的背影，那付小眼睛黑脸尖下颏的嘴巴，真想给他一两个耳光。

厂里人都在咒骂他，连王中心也愤恨不得了。刘玉全当上人事科长，第一件做的是把他的大舅子——一个在外县农场当兽医的，调进工厂当厂医院中医，给人治病。刘玉全在名义上把他的一个下乡的女儿养舅为父，就是过继养女，因大舅子孤身一人，女儿便从上山下乡知青调回来进了工厂。可叹这个中医进厂后仍是过单身生活，虽然给分了房子，而过继闺女并没搬去住在一起。妹子见哥哥生活仍然清苦生活，有一次包肉饺子请来吃饭，可惜这个中医只给别人开方治病，却没能节制饮食，也许白面肉馅在他吃来太香了，吃得过饱，回住处一夜间就呜呼哀哉了。当然没人知道，第二天没上班，才发现僵尸，已死去了。

这又成为全厂职工的笑料了。这本是个悲剧，人们对那个死人也嘲笑起来了，就是这样遭几千人唾骂的玩艺儿掌管工厂人事劳资大权的。我对这种人从内心感到厌恶，可是在人矮檐下，比我厉害的也得低头求人家。

不过也有人是不怕他们的，可惜面对的不是这个更该挨打的刘玉全了。

这就是我后面找的劳资科李科长，因为李科长待我有一面之情还算不错，只写他个姓了。李科长不在办公室，也不在家，后知住医院了，好在是厂医院。这时，我才听人也是嘲弄地告诉说，李科长让人打了，在人看来那是该“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