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后,就到了孩子们在学校最放松的时间。他们涌在操场上,女孩子们大都聚在一起跳皮筋,整齐的口号,律动的节奏,脚下弹起的灰尘,午后的阳光,共同映衬着她们傻傻的笑容。多年以后,我已远离那座山,那座庙,那座学校,那时天真的脸,也再无缘相见。男孩子们则在操场上追逐打闹,有的玩着“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跑,定,跑,定,一圈一圈。也有个别高冷的孩子,不参与任何团队任何游戏,靠墙蜷坐着,只是呆呆地望着玩耍的孩子们,若有所思。这类孩子后来是否成为了哲学家,我就不得而知了。而我,则端一把小椅子,一定是带靠背的,好让我有所依靠。端坐在屋檐下,数着落叶,日子也就这样一圈一圈的消耗殆尽。只是一个倏忽,镜头一转,已是多年以后。
下午四点钟,是学校放学的时间。因为没有住宿的学生,偌大的校园空空荡荡,仅剩我独自对着两排房子。简单吃过下午饭,我就“躲进小楼成一统”了。前两年里,我不太爱动,也就不漫山遍野的转悠。一个人的时光里,在完成作业批改及备课等工作后,我就在无所事事的日子里无所事事。读书,冥思,蹲在地上观察蚁穴,听山上的风声和溪谷里的水声,看着叶子渐渐变黄。隔壁农户家的狗吃的满嘴油腻,虎视眈眈的看着我。幸好,我俩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这样的日子里,最期待的就是周五了。虽然学校离家的物理距离不算远,行程也就两个小时左右,但毕竟是山路,走起来颇为费劲。因此,周内的时候,基本都住在学校。只有到了周五,等待下午放学后,才可以回家。回家的心情必定是很好的,一路哼着小曲,脚步也变得轻快。山梁顶上往下十几米,路旁有个大石头,那是通往留驾沟的必经之地,我们把它称作“大石包”。此地居高临下,视野开阔,可鸟瞰康坪全貌(康坪:之前的乡政府所在地,曾行政辖制留驾沟,后来撤乡并镇后取消建制)。无论上下行者,至此必做歇息。点上一根烟,吞云吐雾,神思遨游。下望公路上的车来人往,想到这里的羊肠小道,交通之闭塞,对公路沿线的居民顿生羡慕之情,不禁长吁短叹,一时难以释怀。
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北风呼啸,夹杂着凶狠的冰雪,留驾沟的冬天如期而至。校园的花坛里,花叶皆已凋零,仅有匍匐在地上的野草,还在苟延残喘。不得不敬佩野草的生命力,无论哪个地方,无论哪个季节,都有它们不屈的身影。现在回想起来,我和那野草是何其相似,卑微而顽强。墙壁上垂下来的藤蔓,像是被剥光了衣服,光秃秃的,亦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唯有几棵柏树,依旧一身青翠,傲立风雪,给死气沉沉的冬日添了几分生机。
天气日渐寒冷,学校热闹依旧。孩子们照例在课间时分,在操场上,打闹玩耍,顺便暖暖身子。若是遇上好天气,我就靠在墙角处的柴垛上,柴垛上铺了些干草,斜倚在上面,一任阳光洒在身上,柔柔的,暖暖的,也算惬意。若是遇上朔风四起,阴寒交错,我就在厨房火炉处生一炉柴火,孩子们也会围拢过来,一起烤火取暖。期间,我依旧会和孩子们调侃取乐。
我问孩子,冷吧?若是回答不冷,我会说,不冷还来烤火,出去,别烤了;若是回答冷,我会说,这么大的火烤着还嫌冷,看来烤火不起作用,出去,别烤了。于是与泡面一样,最后孩子的回答都变成了“不冷不热”,孩子嘛,还是有些小机灵的。当然,我也没有真的赶孩子们出去,孩子们也知道我在逗他们,对我这些“无中生有”的问题和我这个稍显无厘头的老师,也是习以为常了。也算是给无聊的冬日,平添一丝小小的童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