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孟頫《汲黯传》局部,日本东京细川家永青文库藏。
赵孟頫以后半生的隐忍,换来了元朝文化的高峰,他以一己之力,扛起元朝文艺圈的大旗,最终成了当之无愧的“元人冠冕”。没有他,元朝时期汉文化传统的断裂是可怕的。
他还是中国艺术史上屈指可数的“全且精”者之一,诗书画皆造诣非凡。就书法来说,他坚守古法,楷、行、草、篆、隶,大书小字,无一不精,臻于化境。他的楷书更是自出机杼,成一家风骨,入列“楷书四大家”,要知道另外三位大咖可是唐朝的欧阳询、颜真卿和柳公权。
所有人只看到他表面的荣华,看不到他内心的煎熬。他仕元的行为多被后世人所鄙视,以致于连累了对他书法的看法。清初的书法家傅山,年轻时曾醉心于赵孟頫圆转流丽的书法,但其年长后经历了改朝换代,再看赵的书法,感受就截然不同了,觉得他的字甚为“浅俗”“无骨”,于是毅然抵制赵字,改尊颜书。颜真卿生前大概想不到,因为忠义节气观在中华文化中的重要性日益凸显,他的字在后代也越发受追捧,几至封神吧。
时代越往后走,书法美学几乎已无法把“字”与“人”做完全的切割。“书品”也就是“人品”。赵孟頫书法中的“圆融”“优雅”,常被带有历史偏见地解释成他一路委曲求全的“姿媚”,或许也就不难理解了。
▲赵孟頫《急就章》局部,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赵孟頫曾在官运达到顶点的那年,写了首诗,名为《自警》,诗中说:
齿豁童头六十三,一生事事总堪惭。
惟余笔砚情犹在,留与人间作笑谈。
这是他写给自己的悼词,回顾一生,他从不觉得自己官居高位牛气哄哄,相反,他有点讨厌自己,事事惭愧。他试图解释,却又自嘲无声:我是为了文化(笔砚)传承啊。我不忍见我所挚爱的文化衰落,是这股信念,给了我毕生的勇气。
时代的车轮还在滚滚向前,书法的世界里再也没有出现过足以撑起一个时代的代表人物。各路书家你方唱罢我登场,再也没有突破前人的路子。
俱往矣,那些让18世纪的帝王惊叹“神乎技矣”的书法风流往事,终成似水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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